第27章 他是怎么说出这些话的

看着那霍师傅急匆匆的冲进了后面的楼子里。

倒是让江宏安和邓东磊都有些懵。

而那霍师傅这一去,去了足足有近十分钟。

期间,在等了两分钟的时候。

隐隐的,江宏安和邓东磊就听见了一阵从里边传来的争论声。

起初两人还没多想。

又等了几分钟,那争论声再次响起的时候。

听着其中一道暴喝如雷透着熟悉的声音,两人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而另一边那位年轻的工作人员,脑门上已经开始疯狂冒汗了。

“这……”邓东磊都有些傻眼了,忍不住向那年轻的工作人员打探了起来,“你们这个霍师傅,还蛮霸蛮的呀!”

霸蛮这个词,在三湘省这边,都相当的流行。

意思就是既霸道又蛮狠。

而需要特别说明的是,在三湘省内,很多时候这个词其实更多的带有一种褒义的意思。

“这……”年轻工作人一时也是语塞,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才是叹了口气道,“霍师傅原来是宝庆府药材厂的专家,因为家里的原因,才回到我们安山的!

他是真的能人,在看药验药这一块,我就没看过比他强的!本来是安排在县里的,但他这个人……唉!也看到了,所以才来了咱们这里!”

“这样呀!”

这叫小张的年轻人虽然说的很是模糊隐晦,但江宏安和邓东磊却也已经听了个明白。

邓东磊吐了吐舌头没再好说什么,江宏安忍不住接茬:“实在不行……霍师傅不方便的话,让我们进去跟你们这的领导谈谈?”

这话刚落音,一道急匆匆的声音,便是传了出来:“不用了!”

声音落地,霍师傅那瘦矮的身形便踏着大步子,疾风一样的走了过来。

他走到江宏安他们身前,把手中那已经多盖了一个红章的收货单一把递给江宏安:“直接去最左边小屋那窗口结账领钱就行!”

说着,还用手指了指。

江宏安手上这刚接过那单子,那年轻的工作人员已经凑了上来,看了一眼,确定那多盖的红章是站里的红章,他面色一怪,忍不住问了起来,“霍师傅……你们这都吵成这样了,那王站长他还……还肯盖章?”

“哼!他不肯也得肯!”霍师傅喘着气,一脸的凶相,“整天干些污秽事,心思全不在怎么好好收药上,他以为他干的那些瞒得了别人还瞒得了我!”

“他要不愿意,我都给他捅出来!”

“大不了老子甩手不干,直接回老家种药去!”

霍师傅是越说越气,嘴中的话也是越来越露骨,年轻的工作人员见状不对,连拉了好几把,才是拉住了他那愤愤不平的劲头。

江宏安和邓东磊见状,笑了说了声感谢,便把箩筐一一收回到驴车上,找准了那小矮房,准备过去领钱。

“等一下!”

这还是,那霍师傅却又直接叫住了两人。

“呼!呼!呼!”

霍师傅大口大口呼吸了好几口,平息了脸上的激动,才是走上前来,身子微微侧身,正对着江宏安,语重心长的道:“小后生!你们这炮制药材的手艺不错!不过我得给你们句忠告,以后别想那些歪心思,好好练好手艺,炮制好药、良药,昧着心多赚一万钱那不算赚,亏了一分良心,那就是真亏了!”

他说是忠告,江宏安和邓东磊原以为以他的性子会说得很是严肃,但没想到,这语气上反而全是那谆谆教导、和蔼耐心的意味。

联想到与他接触以来的种种画面,是怎么听怎么感觉有些奇怪的。

不过,无论感官怎么奇怪,对于他这番话的深意,江宏安和邓东磊都是没有意见,默然的点点头,算是听了进去。

江宏安也知道,这多半是刚才自己为了砍价,来了那么一手,让这黑脸阎王是真吓住了,才会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这也不是好为人师,喜欢说教。

完全就是这黑脸阎王作为一个老中药人,对于后辈忍不住之下的一番教导。

这霍师傅说完,却也没有再多说,挑挑眼,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江宏安,就准备转身走。

这时候,江宏安却也是开了口:“霍师傅,先等等!”

“嗯?”

霍师傅刚作势离开的身子陡然停滞了下来。

江宏安迎着他有些惊诧的目光开口:“你刚才说跟我一句忠告,算是你有心了,作为答谢,我也跟你一句忠告!

江宏安这话说完,霍师傅的眼神、神态,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他刚才是忍不住说教了一番不假,但眼前这后生这说话的语气,竟也是老气横秋,充满了一种教导的意味,相较于刚才的自己,竟是丝毫不遑多让。

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后生,哪里……养出这种老态的气场的。

霍师傅愣在那里,怔然着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而这时候,江宏安俨然师长般口吻的话再度响了起来:“霍师傅,这验药看药,主张一个严字那固然是不错!但在严之外,也还需要宽,不是说放宽收药的标准,而是要宽以待人。

咱们这一片大山里,老一辈传下来的采山客不多了,这些为了赚钱,进山去采药的,不懂药不懂炮制,那都是正常的!只会摆黑脸、斥责,那就只会增加矛盾,这暴殄天物,损害、浪费中药材的事情,也还会发生!

但如果撇开你那张黑脸,拉下身子,教一教人怎么去采、怎么去炮制呢?”

一个拉高音调的反问句后,江宏安那训导的声音戛然而止。

霍师傅只觉轰然一震,整个人仿佛回到了数十年前在药馆里当学徒的年代。

那时候,那些师傅,也是这么训导自己的。

恍然之中,他只觉得这一句句话如重锤般猛敲在自己的心头,让他竟不觉得有种如芒在背的紧张感,脑门上,汗珠子疯狂涌出……

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但等他再往前看去,那个充满着怪异感的年轻人,已然牵着驴子,悠然的走了。

只留下一个让他越看越觉得迷惑的背影。

“小张!”

呆呆的伫立一阵,霍师傅忍不住拍了拍身边那同样有些呆滞的青年:“他……他是怎么说出这些话的!”

“???”

小张挠了挠脑门,他自然是懂得霍师傅那话里的意思。

但这话,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反复又抓了几下脑门后,他才讷讷的叹道:“他……他好像,就那么看着你,很自然的开口说出来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