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风餐露宿

香琴不会骑马,让她和方正化一骑,将马光年驮在马背上,朱由检也翻身上马。

“十一爷,我们去哪里?”

“往京城方向,但不走官道。”

几人骑马,缓慢从密林而行,他们不敢走官道,只能绕行山脉。

好在路途不算险峻,骑着马儿,勉强能行,实在遇到险峻的地方,就下马走几步。

行不多时,天色将晚,日暮西垂。

“十一爷,天色已晚,这里有个山洞,将就歇息一晚吧。”

“嗯,好。”

几人翻身下马,牵马入洞,方正化将马光年扶了下来,靠在山壁。

朱由检:“马光年,觉得怎么样了。”

马光年还有些虚弱,面色虽然苍白,但比起之前好太多:

“回禀陛下,末将有些小伤,并无大碍。”

朱由检拍拍他肩膀:“咱们在外行走,须知江湖险恶,切记不能暴露身份。”

马光年明白朱由检意思,跟着方正化的语气,喊道:“谨听十一爷教诲。”

朱由检拉开他带血的皂衣,皱眉说道:“你这伤口需要处理啊。”

“对了,十一爷,我包裹里面有金疮药。”

马光年常年随队出征,寻常伤药、解药都备有少许。

朱由检给方正化示意,小太监立即取来马光年的包裹。

从里面取出一包金疮药,递给朱由检。

朱由检打开一瞧,黄色的药粉带有中药的香味,细看之下,药末里面有极细小的虫子蠕动。

遂递给马光年,马光年却推辞:“十一爷有伤,先用吧。”

朱由检摇头:“这个怎么能用,不行的,都生虫子了。”

马光年以为陛下养尊处优,见不得这些恶心的玩意。

“十一爷,我们行军打仗的时候,能有这样一包伤药,都能活命呢,寻常士兵可没有。”

说完扯下衣服,鲜血崩出,立即将金疮药往伤口上拍下。

嘶,痛得龇牙咧嘴,脑袋不断摇晃。

朱由检让方正化,再取点布条,给马光年重新包扎。

想到这年月,粉末里面长点虫子还不正常吗,就是达官贵人的头发上,谁没有几只虱子?

不过他到底是不太习惯,让方正砍点柴,准备生火造饭。

他来到山洞之外透气。

看见香琴畏畏缩缩站在一旁,傻傻的不敢出声。

崇祯心里想,这莫非是一个傻丫头吧。

遂向小丫头招了招手;“过来。”

香琴脚上似有千斤重担,脚步向前缓慢移动了半步。

“过来啊。”朱由检皱眉再招。

香琴黑着脸,来到朱由检身边,福身说道:“恩公。”

这小丫头也还知礼节,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你也跟他们一样,叫我主子吧。”

香琴稍微有些犹豫,双手不断绕指。

朱由检不言。

香琴终于还是缓缓拜倒:“奴婢,恭请主上福安。”

朱由检点点头,果然懂礼节,心里较为满意,拉起她的手:

“走,给你洗洗脸去。”

说罢要用山泉给香琴洗脸。

香琴吓了一跳,跪下认错:“不敢劳烦主上。”

“行,你自己洗。”

一股涓涓细流自山峰流下,在这里滴出一汪水塘,面盆大小。

香琴脸上洗出来的墨汁,将整个水塘都染黑。

不过她的小脸和脖子,渐露出片片雪白,只是少了些颜色。

许是营养不良,大眼睛套着淡淡黑圈。

“你多大了。”

“奴婢今年十六岁。”

嗯,还没成年,朱由检让她解开发带,躺在地上。

香琴:?

犹豫了片刻,香琴还是躺下了。

主人现在就要要了我?

明明惨白的脸,竟然有些血色。

好快啊,奴家都没准备好。

既是主子要要,奴家能说什么,只盼主子嫌弃女婢一身臭汗,离了才好。

想到这里,眼中竟有些泪水涟涟。

咦,主人怎么还不脱衣服,想到这里,一双眼骨碌碌转了起来。

朱由检强忍腿上伤痛,缓缓坐在一边,托起香琴的脖子,将头枕在青石上,把头发浸到水塘里面。

水塘里面,墨色更盛。

不过流水不腐,洗着洗着,水塘里的水变清澈,朱由检已经把香琴的黑发洗成青丝。

给头发拧干,用汗巾擦拭,包着头让香琴坐起来。

朱由检很满意自己的杰作,笑道:

“这叫睡式洗头。”

再看香琴,眉似春燕衔泥,面若桃花带苞,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走,回去找一套衣服换上。

带着香琴进入山洞,让方正化在包裹里找一套干净衣服给香琴。

方正化:“好嘞,爷。”

找了一套蓝缎交领襦裙,递给香琴。

朱由检:“你为什么有襦裙?”

方正化:……

朱由检摆摆手,算了,香琴快去换上给朕看看。

香琴抱着蓝缎的料子,双眼有些湿润,曾几何时,能穿上缎子了。

“谢主上,奴婢这就去换。”

香琴一身衣衫褴褛,早就不像样子了。

抱着襦裙,在山洞四处转悠,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换衣地点。

方正化已经铺好柴火,准备点火。

朱由检好奇火折子的使用,非要自己上阵,接过火石火镰,就在枯叶上打火。

费了一番功夫,才有零星火苗蹿起,当即俯身吹气,火苗变大,红焰升腾。

篝火升起,热浪滚滚而来,驱散洞中黑暗的同时,带来阵阵暖意。

一回头,看见香琴抱着襦裙还在一旁站着。

“你怎么还不去换?”

“哦。”

香琴怕黑,现在这里燃起大火,才循着洞道,往里面走去。

一直走到没人的地方,才躲着大家换衫。

朱由检自是不去管她,指挥方正化烧水煮饭。

看方正化笨手笨脚的样子,就生气。

“这米粒,要用水淘洗。”

“啊?”方正化诧异,皇帝还会这个?

对了皇帝肯定不会,哪有人吃米饭,还舍得淘米,不浪费么。

“知道了,十一爷。”一边回答朱由检,一边去用溪水清洗米粒。

“洗过的是水你不倒掉干什么。”

“哦,是,是。”方正化极为不舍地倒掉淘米水。

然后将铜锅放在火上煮。

朱由检回头朝洞子里面喊一句,不断响起回音:

“香琴,还没换好吗,换好吗,换好吗……”

“来了。”香琴穿了新制的蓝缎交领襦裙,翩翩而来。

朱由检眼神一亮,方正化手里的饭勺落地,就连一旁奄奄一息的马光年,都腾地坐了起来,睁大眼睛看香琴。

三人全部看向香琴。

香琴:?

朱由检转脸,看着方正化,皱眉暗道:不是,爷们看看倒也无妨,你一个太监,这样看人家是几个意思?随即出声提醒:

“方正化,锅底糊了。”

方正化回神,满是嫉妒,一扭腰,自去煮饭。

朱由检摸摸下巴若有所思,这家伙……

算了,不去管他,转过身来,笑着对香琴说:

“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啊。”

香琴红着脸,给朱由检欠身道谢:

“谢主上赐服。”

朱由检摆摆手:“别主上主上的叫着生分。”

香琴眨了眨眼睛,疑惑问:“奴婢应该叫主上什么?”

“嗯,我也不知道。反正别叫主上就对了,十一爷也不好听。”

香琴歪着小脑袋思索一会道:“叫公子吧。”

“嗯,这好听多了。”

方正化可不干了,拿着饭勺指着香琴:“没规矩,岂能叫万岁爷公子呢。”

“天下公子,哪个能比得万岁爷?”

香琴大惊:“万岁爷,公子是皇……”未敢再言,又要拜倒。

朱由检急忙起身来扶:“咱们几个患难与共,都是算自己人,非正式场面,随意一点。”

“是,公子。”香琴嘴上虽说,心里仍然打鼓。

随后,几人围坐在篝火旁边,烤肉吃饭。

吃完了,大家靠墙休息。

“公子,咱们这是去往哪里?”

“去京城啊,自然是去救你家小姐。”

“哦。”

方正化又去砍了一些柴火回来,朱由检问他:

“方正化,咱们还有多少食物。”

“十一爷,还有两天的食物。”

因为不知道会露宿在外,是以没有带足够的干粮,再加上现在是四个人吃饭,最多还能撑两天。

朱由检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两天的话,怕赶不到京城。

尽量走吧,毕竟多耽搁一天,刘家小姐就多一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