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南溪伸出手抓住云墨,在最后的关头将自身的内丹送出。
云墨愕然:“南溪哥哥?!”
内丹,他在最后一刻还在考虑她的处境。
叶南溪为她打算向来是不留余地,对自己的生死都是轻描淡写,笑盈盈的无所谓,让人屈辱的时候,那些伤实打实的,怎么可能不委屈不痛苦。
*
叶南溪感觉到胸口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楚,喉咙被溪水呛得喘不过气,心里稀奇道:“竟没把他碎尸万段,生吞活剥,当真是意外。”
这一翻身,只觉得浑身虚得乏力,水中胳膊腿泡得发白,叶南溪无语凝噎,再低头一看水中倒影,更是一阵沉默,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
叶南溪对着这张脸点评道:“丑得惨绝人寰。”
身旁一道虚浮的魂魄被噎了一下,辩驳道:“不能这样说自己。”
实事求是,这张脸真的难以描述,眼睛像是杂粮窝窝头上的芝麻粒,鼻子像是贫瘠地里长出的大树,五官有三官都看不下去,浑身肥肉,当事人根本就不愿做过多的描述了。
若是非要一句话概括,那就是各有特色,各不服各。
可偏偏在机缘巧合之下,叶南溪就占据了这么一副躯体,他之前好歹也是一位眉眼清朗,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心里又是一哽,青筋暴起,对着那道虚影道:“你是怎么容许自己吃成这样子的?”
虚影那白得不能再白的脸色青青灰灰,一副鬼样,叶南溪料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竖起三根手指道:“我有三个问题,如实回答。”
“第一,你为何投河自尽。”
“第二,你有何未了心愿。”
“第三,将你生平事迹一字不落告诉我,哪怕是夜里寻欢。”
虚影哑然,“这……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叶南溪道:“我大可脱光衣服上街坊邻居去跑上一圈,左右丢的不是我的脸,一副皮囊罢了,死了还能换一副顺眼点的躯壳。”
虚影又是一阵哑然。
这身体实在是邪乎,按道理来说泡在水里这么久,早应该凉得透透的了,可现实并非如此,身体滚烫,热血翻涌,生机很是盎然。
这也就是说,魂魄想死,但身体本身却有着极强的求生欲望。
当真是稀奇。
虚影无语许久,才道:“捕鱼,不会水。”
叶南溪挑眉道:“你叫什么?”
“张思过,”张思过的身影逐渐消散透明,一缕魂魄是不会流泪的,但他还是难过得蹲了下来双手抱着膝盖,将头埋在两腿之间,手捧着脸掩面痛哭道:“如果可以,向我娘带一句,我知道错了。”
思过?思的什么过,又是什么错?
“哭哭啼啼的,当真是没出息。”
叶云墨深吸一口气,既然如此便怪不得他了,眼眸微眯,抬手抚上张思过的魂魄,微微张口吐出二字:“搜魄。”
张思过还没来得及反抗,魂魄里就被千丝万缕缠绕,疯狂汲取生平记忆,最终在痛苦中烟消云散。
“哟?”
叶南溪微微侧首,饶有兴趣的道:“这里还有一群。”
凡夫俗子,血脉至纯至阳,这样的先天体质哪怕是在各大宗门也是极为罕见的,可偏偏是一位废柴,还被一群人跟踪。
他叶南溪可不乐意。
暗潮涌动
砰!
一名老妇从草里倒飞而来,眼紫口青,浑身颤抖蜷缩。
“张思过,我劝你老老实实的献出阳元,做我炉鼎,我保证你母子二日吃香的喝辣的,以后我拜仙人求正道也算你一功。”
“最后一次机会,主动和被动可不是一样的结果,你便是求死我也要练你尸身不腐,让你娘亲眼看着!”
带头的男子抬手拨开草丛缓步走出,身后跟着十几名邪修,威压恐怖。
鬼道宗,犹如活人腐肉,附骨之蛆!
修炼方法向来阴险歹毒,难见天日,因此多以偏爱纯阳之体,有仙门镇压之时他们还会夹起尾巴偷偷摸摸,但自从平桥一战七宗死的死伤的伤,自顾不暇那还有精力分心管其他的。
如此一来,便再也按耐不住纷纷出手抢夺活人。
以往都是威逼利诱,如今可是光天化日之下明抢了。
“瞿宾!!!狗杂碎!”老妇绝望又痛苦的爬起来,佝偻的身躯毅然挡在叶南溪身前,一个风烛残年,一个人高马大,但,对于老妇来说能不能抵挡住危险已经不重要了,明知不敌,也要勇敢,心里面为之动容的是义无反顾的保护,虽然脆弱,却也坚强。
她颤颤巍巍的展开双臂,叶南溪低头看着这个只到自己胸口的人,坚定,果断,不容置喙。
这便是母亲,软如蒲草,坚若磐石。
“呸!想动我儿子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一群邪魔歪道的畜生,沟子里出来的烂货,”老妇唾弃一口,此刻的她已然是强弩之末,有血迹从她的后背流出,晃动的身体。
他略有一丝动容,但也仅是一瞬。
叶南溪道:“娘,我知道错了。”
老妇愣怔,邪修对这种母子煽情的画面并不感兴趣,铮的一声齐刷刷拔剑,“上!”
瞿宾垂涎的打量着叶南溪,急不可耐吩咐他们道:“可不许伤了他,泄了阳气。”
瞬息间,叶南溪身后闪出数名邪修,黑色怨气笼罩,以包围圈向母子二人袭来,呈现天罗地网的进攻。
叶南溪还没适应这幅身体,魂魄并不稳定,但是对付这些人也是轻而易举。
邪修袖中窜出一条毒蛇,觉得老妇碍事,痛下杀手。
老妇瞪圆了眼睛,身体直挺挺倒下,眼中满是担忧悲伤,懊悔,痛苦,不舍。
母子也算是以另一种方式团聚。
毒蛇掉头一转,直接冲着叶南溪而去。
“邪修?真是丢人现眼。”
失望的声音在带头男子耳后响起。
瞿宾感受到一股子寒意从脚底蔓延上头皮,浑身僵硬,再也动不了分毫,绝对禁锢。
空间禁锢!
骇人至极!
这人到底是谁?他艰难的转动眼珠子,人还是那个平平无奇甚至是丑陋的壳子,但此时此刻,瞿宾的心里很清楚,内里的芯子只怕早就换成了那个令邪修都退避三舍,避之不及的杀神了。
只有他!那个在平桥一站中爆发空间禁锢诛杀七大宗主的魔鬼。
瞿宾绝望的闭上双眼。
空间禁锢叶南溪。
“说吧,想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