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躬耕的不止田土，更是人心

“我可没有这么说，”刘备谦和的笑着，但目光陡然一凝，道：“公祐，如果你还是来劝我领徐州的话，那就不必说了。”

“不，不是！”孙乾当即匍匐在地，双手端正叠于胸前，行大礼而下，起身之后面色激动，道：“在下此来，是为追随明公。”

“今日堂上，在下认为明公一定会趁此时机领徐州，而后实现抱负。”

“可却未曾想到，明公面对如此相请，竟然可以神色不变、毫不动心，一心只为沛国百姓，治政之心以诚，如此仁义、坦荡之主，正是我等愿意追随的。”

刘备听完此话，看完孙乾的表情，心中陷入了淡淡的波动，他知道这一天终究回到来，和子韬秉烛夜谈的那几日，他都反复笃定的断言，徐州一定会有一党追随自己成大业。

没想到，这一日到来的时候，内心还是很激动。

“早年，我创业时得到苏双、张世平两位大商资助，因此得招兵买马，在黄巾大乱时，建功立业。”

“今次，又能得到孙公祐这样的贤才青睐，屈尊资助于我，治境内百姓安宁，以彰显功绩，此乃是天助我刘备也。”

“不是，断然不是！”孙乾再次拱手，神色动容道：“乃是明公之心胸、仁厚、义气，让我们在这宛若黑夜的乱世之中，见到了光明。”

“不是天助明公，而是明公替天为百姓开太平！”

孙乾深深一礼，已经被刘备的心胸所折服。

其一，便是他面对徐州丝毫不动心，不为利所动。

其二，便是陶公听说吕布到来的时候，不管心里怎么想，但表面上是并不反对的，还让刘玄德先行离去，这对于常人来说，便是一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屈辱。

但是刘备依旧不曾动摇情绪，心绪坦然。

这样的人，的确有十足的魅力。

而且他一定能成就大业。

“主公！”

孙乾改口一声，正要再拜，马上被刘备抬住了手臂，一股大力传来，将他提了起来。

这种气力，让孙乾暗暗心惊。

刘备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和，他这气力提起一人也是轻松不已，上了战场亦是猛将，果然是从血海里杀出来的人。

在触及刘备手背上粗糙的皮肤，孙乾更是百感交集，这已和那些老农的手没什么分别了。

传言玄德公亲自躬耕，而他耕耘的不只是田土那么简单，更应该是深耕民心呐。

孙乾将家资所有，为刘备大致清点了一遍，除却在下邳、彭城、广陵的商队之外，孙乾还曾经把生意通到过青州北海、南达广陵，所以在这些地方都结识了不少朋友。

如果不是因为战乱，他可以过得更加风光。

除此之外，糜竺委托孙乾，将他们糜氏的部分家资，也一并运送到沛县去，供刘备招兵买马用，不过糜竺、糜芳两兄弟，还需处理一些紧要事，暂且不可一同前去。

但他们亦是要追随。

“公祐，今日回去，下邳、彭城，便暂时不可再回了，你的家眷需安顿好，免得被人所挟制。”

两人并肩而骑，刘备关切的嘱托道。

孙乾露出了宽慰的笑意，点头道：“已安顿好了，主公不必担心。”

“好，公祐，其余的话不必多言，今日起一同匡扶汉室，为万民开太平。”

“好！”

……

“这个案子因果关系我不会！！”沛县衙署，陈礼已经崩溃到快哭了。

这段时日，秋收之后，治安并不算好，偷盗、劫掠频发，他已经从军中调遣了三名百夫来日夜巡守，但城外仍然还是屡禁不止。

陈礼觉得，虽然政令已经足够以人为本，但还是有那种喜欢坐享其成的人。

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根除，只有用重典，所以陈礼已经被弄得心情很是烦躁了。

治一县，事务太多果然不是寻常人能胜任的。

若是不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一旦成了风气，那么百姓就会不安，治安必然会下降，若是去严肃抓捕这些案子，那么日后有忙不完的麻烦。

陈礼觉得，还是需要敲山震虎，方才能够让偷盗、流寇劫掠的成本增加。

正在烦躁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来人是高定，现在自然是陈礼的助手，匆匆进来后道：“县令，甘公派人来回信了，他答应会派人告知各地家族，帮忙清扫治安乱事。”

“但是，要请县令亲自到甘氏宅邸去一趟。”

“哦？”

陈礼忽然眉头一皱，灵光一闪，感觉自己发现了某个华点。

他满口答应下来，说明在各县都有绝对的话语权，沛国境内的大部分家族可能都会听从甘公的吩咐行事。

那为何不主动维持治安？难道说，这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陈礼为人单纯、心思纯粹，从来没有什么坏心思，他一向觉得自己除了英俊潇洒之外，没有别的特殊之处，所以不能看透这些家族的用心。

但若是说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恐怕谁都不信，家族控制了各地宵小，一声令下便可让偷盗、打劫这样并不致死的小罪销声匿迹。

这就是官吏必须要依赖他们的理由。

当然，这也只是猜测，也许贼寇和他们并没有关系，只是这些豪族就是有这样的号召力，他们横在百姓和官吏之间，有这举足轻重的地位，千百年来无论世家的名义如何变换，都是如此。

“等会……”

陈礼微微向后靠了些，双手安然放在了盘着的腿上，沉思之中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带上一些礼物，去回复甘公，过一段时日，我定会登门拜访。”

“这些事，就交给他了。”

“呃，好。”高定得令而去。

既然有这样的本事，那就看看他们到底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陈礼第一次直面这样的压力。

他想到了主公玄德之前主治全境时，应该同样也会面对这些，他是怎么做的呢？

哦，他直接自己干。

能力出众、雷厉风行者，会令宵小胆寒，但现在刘备不在，马上就有人冒头，恐怕还是认为自己是软柿子，来试探一下手段。

又过了不久，陈礼正在发呆的时候，门外有宿卫前来，抱拳道：“县令，军中有探哨来，他们在广陵一带找到了诸葛氏的车马，他们正在蓟县暂时避祸，待广陵战事结束后，乘船去荆州。”

“诸葛氏的诸葛玄，婉拒了县令之请，让我们来回禀，若要结交，日后亦可。”

陈礼听完这话摸了摸下巴，咋舌道：“不肯来，那我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