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个的天还晴光大好,不过一晚上的功夫,斜天边便刮起了阴飕飕的冷风,横冲直撞,漫天捣乱,直作弄得木窗呼呼作响。
风劲萧萧如狼虎怒吼,锦被翻翻若红浪汹涌。
在那某一思绪破碎散落的瞬间,尤晓晓只觉得外面嘶吼的声音与此刻身前的滚烫模模糊糊重叠了,叫她分不清到底是外面已经哒哒下雨,还是帐内潮湿滴滴不断。
待她终于凝拢了点儿微末精神,从那昏昏沉沦中脱身片刻,刚想翻个身离开那让她感到不适的湿腻处,就被人从身后按住了。
“累了?”低低哑哑地声音听得人耳朵发痒。
尤晓晓在软枕上无意识地蹭了蹭,轻轻嘟囔道:“好困……”
状似梦呓呢喃的话音刚消散,埋在凌乱绸缎被褥间的白雪肌骨不动了,似乎是困意战胜了一切,也不纠结睡眠环境是否舒服,只想闭眼到天明。
虽是如此眼看就要睡昏过去,当被抱起时,晓晓还是自然地就势搭上那矫健有力的臂膀,随他简单收拾一番,再被放到干净柔软的床榻上。
陆逢明扔下待清洗的衣物后,一回头,看到的就是尤晓晓丝毫没有变动的姿势,他怎么放下的她,她就怎么安躺着,连近在手边的锦被都懒得动一动盖在身上。
半边雪山,半抹泪痕,汗珠光光,发乱慵慵。
他目光深深沉沉地盯了一会儿,半晌,忽地抬手捂住了脸,就那么静静的站着。
世人贪恋美好,向往美好,沉溺美好,难有免俗者。
陆逢明觉得,就这样,也不错,小院几许安谧,青天摇落风光。
前尘往事都随白骨黄土埋进地底,自此之后,他只向前走,不回头。
如此自我消解了多月,陆逢明深感养气功夫已修炼到臻境——个屁。
行吧,前事儿他是没法儿释怀了,就这样吧,他确实是要往前看。
他回到床上揽抱住蜷缩着身子的晓晓,动作轻柔地替两人掖好被子,想着时辰,也闭目养神。
……
尤晓晓迷迷糊糊睁眼的时候外面还黑乎乎一片,风吼声隐隐绰绰,身边人掀开被子拉开帷帘,外面的微亮烛火一下就钻了进来,随之跑进来的还有丝丝的凉风。
搭在锦被外面的手臂抖了一下,她半睁着眼把胳膊缩回暖被窝里,因心里记着事,凉风一掠,她就半清醒地睁开了眼。
和骤然脱离困意而产生的迟钝感挣扎斗争片刻,她指尖攥住了手边的衣角。
起身的人顿了一下。
尤晓晓感受到那股拉扯的力,努力睁开眼,水漉漉雾蒙蒙的,看着那个身影:“大人这次何时回来?”
陆逢明透过朦胧昏暗的光线对上那双清困泛泪的眼睛,看着她忍不住小小的秀气的哈欠连天,声音不自觉放轻:“短则半月,长达月余。”
尤晓晓反应了一会儿,才下意识犹豫地、迟钝地点点头。
她好像不是要问这个的,问这个也不是因为想知道他的行程。
实在是太困了,脑袋里是一团浆糊,思考活跃的神经都被黏住了似的。
陆逢明半握住那只纤纤玉手,把自己的白色衣角抽出来:“你奶娘的事,找陆本叔就行,他会把人带进来。”
一抬一动间,锦被滑落肩头,白溜溜光滑滑的肌肤半遮半掩,上面还覆着红红的印子。
尤晓晓毫无察觉,艰难分开黏黏糊糊的上下眼皮,对着那朦胧的身影努力挤出一个笑:“大人辛苦。”
不是她不感激大人的体贴,实在是上眼皮与下眼皮打架的厉害,她快要缴械投降了。
半昏半明中,男人的耳朵不受控制地红了,然清沉俊朗的面庞仍然一派持重端方,他清了清嗓子:“你睡吧,我让人不要叫你。”然后自然地替她盖好被子,转身向外走去。
开门关门的声音响起,尤晓晓再次彻底“昏”过去了,动了动眼皮就继续做着黑甜梦,等她睡得差不多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就是阿苹进屋来唤她起床。
还想赖床的尤晓晓抱着被子发呆中,刷一下帷帘再次大敞开,阿苹那圆圆的脸蛋出现在眼前,双手叉腰:“我就知道夫人已经起了,害我白在外面叫那么久。”
尤晓晓很认真:“我在想事情。”
“陆本叔都在外面等了,我的夫人哪,你赶紧起来吧。”
听闻此言,尤晓晓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陆本叔来了?!”这么快!
阿苹见尤晓晓已经坐起,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眼疾手快地拉上帷帘,里面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尤晓晓摸出陆逢明摆在旁边整齐叠好的中衣,一边穿一边说:“我穿好衣服马上就来。”
阿苹知道自家小姐的习惯,被言语熏陶多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这话已经在她脑海里绕了百八十圈,即使不明白,还是把小姐的话记在了心里。
随后,一个端着洗脸盆的小丫头麦秋进了来,穿好衣服的尤晓晓从帷帘中露头,阿苹走过来和麦秋手脚麻利有条不紊地服侍尤晓晓洗漱、穿衣、簪发、点妆。
“夫人,今儿簪这梅花金蕊攒珠珠花你看怎样?”
阿苹双手捧着一个圆框雕花铜镜,尤晓晓望着自带朦胧氛围美颜滤镜铜镜,不得不再次感叹,这铜镜磨皮效果简直杠杠滴,比手机滤镜更自然,能看出五官精致如细雕,皮肤光滑如腻脂,一个毛孔也没有(当然,也可能是她还处于双八年华,还年轻着呢)。
哎呦喂,这小鼻子小脸的,长得也忒正了,明月弯眉,樱桃小嘴,妥妥一清新佳人啊,是谁这么漂亮啊,哦,是即将要开启新一天生活的尤晓晓啊。
铜镜中麦秋中身影一闪,抱着一堆衣物拐过门边,尤晓晓眨眨眼,好想当做没看到啊。
有时候,晓晓真的觉得古代人在某些地方也是很开放的,耻度上限非常高,完全没有隐私一说。譬如通房丫头,譬如守夜婆子,譬如人人都知道人人都默认的房中事。
她其他都适应性良好,唯有这一点,实在很难融入。
以前在尤家时,老爷太太屋里侍候的人那拉出来可以排个走方队了,只有想不到,没有不能做,甚至可以说,只要你愿意,侍候的人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包括晨起穿衣、汤池沐浴等等。
还好她尚有选择余地,能维持自己那颤颤巍巍立不稳的耻度,坚持能自己动手的就自己动手,不能自己动手的就当看不见。如此掩耳盗铃,也是一种生活智慧啊。
唉——尤晓晓心底暗叹一声,面上却丝毫不显,对着可爱的阿苹露齿一笑,十分得体,十分端庄。
一切收拾齐整,尤晓晓来到院子小厅见陆本叔。
几言两语跟陆本叔交待了柳妈妈所在的京郊红石村后,沉默寡言的陆本叔和性子淡静的尤晓晓以火箭升空般的速度结束了此次会谈,陆本叔离开后,青石桌上留下一个黑底金纹的钱袋子。
哦,已经初一了啊。
陆家小院的规矩,财政大权由陆本叔一手抓,每逢月初十五,就会送来定量的银钱,以供她自由支配。一次五两,一个月就是十两,按她没出嫁前的一月二两的月例,这已经是翻五倍了。
不过,尤晓晓一直有个疑问:为啥不一次性发放呢,为啥是分两次呢,这个次数有啥讲究吗?
说起来,陆本叔还是尤晓晓来到陆家小院后见到的第一个人。
看着陆本叔的背影远去,她脑袋又开始放空,晨起凉凉的风吹着怪舒服的,连带着身子都轻松舒畅不少,尤晓晓决定在此处解决早餐后,正大光明地发起呆来。
柳妈妈是尤晓晓的奶娘,后面更是照顾陪伴她长大,仿若母亲一般的存在。按理说,像珠崖岛首富尤家这样的大户,家里用人肯定都是把捏着身契,主家不放身契,奴仆是不能随意离开的。但柳妈妈不一样,她的身契一直都在自己的手上。
据柳妈妈所说,当年她母亲柳琴儿被父亲从百花楼赎身后,柳琴儿拿出自己攒的银子给了贴身照顾自己的丫鬟小婵,小婵就是柳妈妈。她很小就被卖了,不记得从前家里的事了,小的时候就在百花楼后面厨房帮工,大了一点儿就被派去照顾楼里的姑娘。
柳妈妈一直说,都是因为当年自己没跟风倒卖厨房的菜粮,才没在楼里突击大检查中被驱逐或被罚卖,能够留在厨房,进而通过送餐认识了柳琴儿,又来到她身边服侍,最后才能成为自由人。
这人啊,万不可做坏事,老天爷都长眼呢,心里门儿清。
——此为柳妈妈最常讲的一句话。
无神论者尤晓晓对此言论保持怀疑态度,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实属理想状态,但话又说回来,在民智未开,教育落后的古代,神明又何尝不是一种安慰。
柳妈妈说,生母柳琴儿是百花楼里的卖艺人,因生得极美,容貌艳丽,比之盛开的国色天香牡丹花也不遑多让,骨子里却又有藏不住的优雅贵气,只这贵气,年岁越长越冷淡,就如那天上的月弯弯,撩人心弦得很。
如此,一直捂着柳琴儿不放待价而沽的老鸨,终于等来了她最好的客人,非常非常非常有钱的尤老爷,对惊容艳貌清冷如天上月的柳琴儿一见钟情的尤老爷,很是宠爱了她很长一段时间,直至柳琴儿有孕。
有孕后的柳琴儿害喜反应极大,吃不好睡不好,面容带上了憔悴,可肚皮却仿佛吹气球般大了起来,找来大夫仔细地瞧,才探出柳琴儿怀的是双胎。
也许是早年身体落了病根,柳琴儿生产时异常艰难,拼尽全力生下两个孩子后,撒手人寰。
正巧,当时柳妈妈也刚生完孩子不久,她没柳琴儿幸运,改姓柳婵儿开启新生活成了亲的她,因为骤闻自家出海的男人再也回不来后,惊恫悲绝之下动了胎气,早产的孩子艰难生下来后就没了气息。
柳婵儿不知流了多少泪,擦干眼睛,办好葬礼,入了尤府开始照顾尤晓晓兄妹俩。
因着柳琴儿怀相不好,两个孩子生下来也瘦弱的很,感觉一阵风就能把孩子吹没了。嫡母也是个厚道人,怜惜尤晓晓尤钧然兄妹俩没有生母照料,便默认柳妈妈这半个姨母入府(尤府人都以为常来见柳琴儿的柳婵儿是姐妹关系)。
柳婵儿求神拜佛踏遍了南圳郡的所有寺庙,就连道馆庵堂也没落下,开光的长命锁平安符都不知道请了多少个,每年的香油钱加起来都够在南圳郡买个三进院子了。
尤晓晓从小和姐妹们生活在一个院子里。父亲爱美,母亲忙碌,偏孩子越来越多,后面母亲和父亲商量,索性在家中规划了一个大院子,所有的女儿们都住在一起,不论读书针凿,请女先生来教,颇有些寄宿生活的味儿。
由此尤府规矩,女儿们长到五岁就要迁入群芳苑,姐姐妹妹们住一起,阿苹就是那个时候来到尤晓晓身边的。
此后数年,柳妈妈照例月月光顾寺庙道观,希望保佑两人的神仙老祖越来越多,别到时候神仙碰头大家就行。阿弥陀佛,福生无量天尊。
京选时柳妈妈陪尤晓晓一起,直到入宫参选,除了贴身照顾的阿苹能跟着之外,其余护送上京的人要么原路返回,要么就近等待。
柳妈妈说她在来的路上看到了一个村前立着大红碑的红石村,约定好若是尤晓晓被安排了婚事,行事便宜时便道红石村找她。
从宫里到陆夫人那里再到陆家小院,谨慎起见,尤晓晓没机会联系到柳妈妈,一直拖到现在,终于能正大光明地把柳妈妈接来了,阿米托福,善哉善哉。
这么一算日子,护送嫁妆入京的哥哥也应该快到了吧。
清秀如烟的眉山升起了几丝清淡的愁绪,尤晓晓就这天外飘悠悠的云慢慢地喝下一口滚得浓稠香甜的白米粥,本以为想太多的自己会没胃口吃不好,结果,她挟了一筷子又一筷子浓绿绿金黄黄的槐花炒蛋,吃得倍儿香。
吃过早饭,尤晓晓进屋坐在榻上翻了翻边角起毛的画本子,单手支颐,百无聊赖。
这奢靡的日子啊,吃了睡睡了吃,她还没长成胖嘟嘟的肥肥,真真是因为前十几年打的底子好啊。
其实在尤府的生活谈不上艰难,也说不上快活。不缺吃喝,不少衣饰,读书的时候要早起(卯时中(6:00)就要上课!尤晓晓不到卯时(5:00)就要起!天天头点地磕桌子啊晕)用功练字,不读书的时候女红烹饪样样学起,时不时还有个小节庆喜日子什么的要展示琴棋书画,还真是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充实得单调。
进了陆府后,也啥啥都不缺,只是把单调的日常换成了无聊的数羊。就是吧,还有点不上班只领工资的惶恐感。
确实是在坐上北行的马车的那一刻,她就对未来的命运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但是吧,想象和现实的差距,比马里亚纳大海沟还深。
在颠颠簸簸、起起伏伏——双驾马车的梦幻碰碰车体验——七八九十数不清多少天后(从启程到结束,阿苹数着走了78天!晕~),熟烂的橘子都转世发芽要冒头了,倒霉的遇上倒春寒的尤晓晓不负众望的带着咳嗽声进入了永京城。还好的是,进入永京城没多久风寒就几乎痊愈无踪了,不然她很有可能就更倒霉的被列为次次等秀女,别说各种buff叠加来到陆家小院了,落到为妾的地步都算是好的了。
这天杀的年年京选,花儿采了一茬又一茬,都没人会在意会惶恐可能触动龙子鼻尖的花香了,毕竟,花儿再怎么鲜艳,到不了殿前玉瓶,那也是万紫千红碾作尘,没有馥香如故,只有泥灰扑鼻。
大概是小病一场有所感悟,初入永京城的忐忑不安也变得有些虚远缥缈——通俗点儿讲,就是看破红尘了,爱咋咋地吧,反正都到跟前儿了,既然无能为力,索性听天由命。
结果呢,这儿站站,那儿待待,不知忙忙碌碌什么地忙忙碌碌半月后,被提溜使唤地团团转的尤晓晓都快练成站军姿小达人了,一个不认识的嬷嬷来告诉她此次京选到此为止了——仅仅指她自己闯关结束了。
再然后,她继续被送到这儿挪到那儿,见了一个略凶略严肃的老太太,又见了一个面善爱笑的中年夫人,她旁观着,亲历着,不记得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了,只是不想被分到为妾的府邸。
大概是出于现代人的道德思维,没有任何看不起或者贬低妾的意思,即使知道这是个三妻四妾合法化的时代,她只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但若是真的没那运气,她也只能继续往前走。
老天爷也许刚好有空听到了尤晓晓的祈祷。柳暗花明,峰回路转,她最终进了小陆大人的宅子里。
在这之前,本来她以为人生剧本要从日常家宅文转向深宫争斗文,结果,一顿谜之操作过后她还不够格从家宅里走出去,还是要在家宅里打转,只是剧本走向有点让她捉摸不透。
进小陆大人宅子的第一天,小陆大人就不在,其管家言:军务要事,不得透露。
哦……这深层意思尤晓晓自动转化为:小陆大人因公外出中。至于到底是什么公务,没让她知道她也就自动忽略了,毕竟自古以来,死的最快的永远都是知道秘密最多的(神经兮兮地握拳)。再加之,以她细细的入微观察,她觉得小陆大人应该是只潜力股,还是个值得投资的优质股,没想往死胡同里走的她,自然还是想给陆家人留个好印象。
保持矜持又不失亲和微笑的尤晓晓对着管家微微颔首,然后开始了她的等待之旅,于是,今天等,明天等,春风吹,秋雨落,困扰尤晓晓的亲密问题都快要被她抛之脑后时——
小陆大人终于现身了(此处值得三个感叹号来表现情绪)!!!
苍天啊大地啊!停滞不前的人生剧本进度终于要开始走动了!
因为小院里只有她一个算是正经主子的主子,人员构成极其简单,不大不小的院子就是陆本叔即陆管家的一言堂,除了必要的维持府邸运转的厨娘崔婆子小厮石飞就没别的人了,小丫头麦秋还是因为她陆本叔才现从外面买来的。
这让也看过不少宅斗文的她一脸懵懵,这上无老(公婆姑婶)下无小(姐妹妯娌)的宅斗本根本开不起来啊,她真的真的很惶惑,莫非这不是走宅斗的路子,是种田风的本?
除了吃吃喝喝无大事,闲得快要发毛的尤晓晓很担心自己的心理状态和精神状态(怕自己沉迷这与世无争的桃源不可自拔~),就在她想着要不要试探着搞一搞,往外走一走时,哦吼,小陆将军回来了,不用她试探了,女主人的地位稳坐无疑,没有什么姐姐妹妹真是苍天保佑哇。
此后,酷拽登场的小陆将军给尤晓晓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对着陆本叔言语几句,就又匆匆离去。而就尤晓晓少有的几次遇见,小陆将军对断臂残腿的陆本叔很是尊敬。
都说到这儿了,还是要介绍一下男主子小陆将军——
全名陆逢明,性别男,年龄不详(来去匆匆的小陆大人没时间和尤晓晓闲聊,为数不多的时间都耗在屋里了:),背景不详(听送她来的出五服的陆夫人讲,小陆大人是六品百将,前途无量),最后补充,长得挺帅也挺冷,看着应该大概差不多比尤晓晓年长几岁。
毕竟也就断断续续,隔三差五地见一面,进行一番深入交流,能得到这些信息,在军事化管理的宅子里,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更兼之,厨娘崔婆子是小陆大人来到这里后才认识的,也了解不到什么信息,而石飞又只管看大门,阿苹也不好多接触。
古代都讲究娶妻要有三媒六聘,亲密互通,but——那都是正常的家族交往之下。
尤晓晓的婚事可是跳脱了家族的束缚,直接上升到国事了呢。
那可真是一个长话短说也讲不完的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