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岳不群带着一众弟子回到华山后,先是令狐冲在众弟子面前,向岳夫人对拆请教了田伯光的“飞沙走石”十三式快刀刀法破解招数。随后吩咐劳德诺准备香烛,亲自带着新收弟子参拜华山派列代祖师灵位,命令狐冲为新弟子背诵华山派门规,将其等正式收入华山派门墙。
完礼之后,岳不群转向令狐冲,向令狐冲上上下下的打量,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冲儿,你这次下山,犯了华山七戒的多少戒条?”却是此番衡山大会,令狐冲委实太过胡闹,不得不惩戒一番。
令狐冲心中一惊,知道师父平时对众弟子十分亲和慈爱,但若哪一个犯了门规,却是严责不怠,当即在香案前跪下,自承认下了第六戒,骄傲自大,得罪同道,在衡阳回雁楼上,杀了青城派的罗人杰。
岳不群哼了一声,脸色甚是严峻,却也不和他细细追究,指点道:“罗人杰趁你之危,大加折辱,你宁死不屈,原是男子汉大丈夫所当为,那也罢了。可是你怎地出言对恒山派无礼,说什么‘一见尼姑,逢赌必输’?又说连我也怕见尼姑?”话既说完,脸上严峻神色却是去了大半。
令狐冲说道:“弟子当时只想要恒山派的那个师妹及早离去。弟子自知不是田伯光的对手,无法想救恒山派的那师妹,可是他顾念同道义气,不肯先退,弟子只得胡说八道一番,这种言语听在恒山派的师伯、师叔们耳中,确实极为无礼。”
岳不群道:“你要仪琳师侄离去,用意虽然不错,可是什么话不好说,偏偏要口出伤人之言?总是平素太过轻浮,这一件事,五岳剑派中已然人人皆知,旁人背后定然说你不是正人君子,责我管教无方。”
令狐冲道:“是,弟子知错。”
岳不群又道:“你在群玉院中养伤,还可说是迫于无奈,但你将仪琳师侄和魔教中那个小魔女藏在被窝里,对青城派余观主说是衡山的烟花女子,此事冒着多大的危险?倘若事情败露,我华山派声名扫地,还在其次,累得恒山派数百年清誉毁于一旦,咱们又怎么对得住人家?”
令狐冲背上出了一阵冷汗,颤声道:“这件事弟子事后想起,也是捏着偌大一阵冷汗。原来师傅早知道了。”
岳不群道:“魔教的曲洋将你送至群玉院养伤,我是事后方知,但你命那两个小女孩钻入被窝之时,我已在窗外。”
令狐冲道:“幸好师傅知道弟子并非无行的浪子。”
岳不群森然道:“倘若你真在妓院中宿娼,我早取了你项上人头,岂能容你活到今日?”
令狐冲道:“是!”
岳不群脸色越来越严峻,隔了半晌,才道:“你明知那姓曲的少女是魔教中人,何不一剑将他杀了?虽说他祖父于你有救命之恩,然而这明明魔教中人沽恩市义、挑拨我五岳剑派的手段,你又不是傻子,怎会不知?”
“人家救你性命,内里隐藏着极大阴谋。那刘正风刘三爷是何等精明能干之人,却也不免着了人家的道儿,到头来闹得身败名裂,家破人亡。魔教这等阴险毒辣的手段,可是你亲眼所见。”
“冲儿,正邪忠奸之分,关涉到你以后安身立命的大关节,这中间可半点含糊不得。”
岳不群眼见他脸色犹豫,显然对自己的话并未深信,又问道:“冲儿,此事关系我华山一派的兴衰荣辱,也关系你一生的安危成败,你不可对为师有丝毫隐瞒。我只问你,今后见到魔教众人,是否嫉恶如仇,格杀勿赦?”
却见令狐冲神色怔怔,良久未答。
岳不群注视他良久,见他始终不答,长叹一声,说道:“这时候就算勉强要你回答,也是无用。你此番下山,大损我派声誉,罚你面壁一年,将这件事从头至尾好好的想一想。”
令狐冲躬身道:“是,弟子躬领责罚。”
眼见令狐冲被罚面壁一年,岳灵珊十分心疼,和岳不群缠饶半天,终究被岳夫人拦了下来。
秦正见令狐冲果然还是被罚上了思过崖,想及思过崖上埋葬魔教十长老的山洞内的剑招和风清扬的独孤九剑,此番也到了图谋的时候,当即开口:“师父,弟子近日内功似乎有所突破,也想到思过崖上闭关一段时间,恳请师父准允许。”
岳不群刚应付完女儿,突然听到秦正请求去思过崖闭关,以为他也为令狐冲求情,却见秦正神色恭敬,并无为令狐冲分说求情之意,开口道:“也好,你内功十分精进,为师亦是为你高兴。闭关稳固一番,确实很有必要,如此你便和冲儿一起去罢,也可对他开导一二。”
秦正见岳不群答应,恭敬道:“是,弟子谢师父。弟子另有一事,想要单独和林平之师弟交代,请师父准允。”
岳不群知道他身怀辟邪剑谱,料想他是想单独将辟邪剑谱还给林平之,此事确实不宜让其他人知晓,当即答应,向林平之吩咐道:“平儿,你先跟正儿去罢。”
林平之答应道:“是。”
随即,秦正便当先带着林平之从玉女峰向朝阳峰行去。
林平之今日方到华山,本已疲累,此刻一路攀行至朝阳峰上,虽然十分狼狈,却是一直紧跟着秦正,没有丝毫停歇休息,果然短短数月间,性子已然熬炼的十分坚韧!
将林平之带到自己在朝阳峰的住处,待到林平之休息片刻,调匀气息后,秦正终于开口。
“林师弟,此是你林家之物,先交还给你,等你看过之后,我再与你细说。”说吧,秦正伸手入怀,将那记录有辟邪剑谱的袈裟拿出,郑重的交给林平之。
林平之本来不知道这位功力高强的二师兄此番忽然禀告师父,带他来此有何用意,一直犹豫未问出口,此刻见他拿出一件陈旧的袈裟递给自己,下意识便接了过来,方一打开,便瞪大了双眼,呆立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