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皇帝这话,毕自严喜形于色,笑容可掬,好,好哇!有这笔钱,接下来的就日子好过多了,欠官员们的俸禄,欠边镇的军饷都可以补足了,还能有点余钱。
从前没钱的时候,自己在六部众官面前硬不起来,躲着他们走,现在有钱了,自己腰杆子硬了!看谁还敢对自己大声说话!
殿内众臣也都是一脸喜色,皆赞朱由检是圣明之君,雄才大略。
“陛下真是烛照万里,乾坤四阔,已有圣君之范。”孙承宗看着龙椅上的朱由检感慨道,他没想到这位皇帝年纪轻轻,便不声不响做下了如此大事。
“是极,是极。”徐光启附和道。
“哎,田尔耕身后那年轻人是谁?”新任东阁大学士,钱龙锡看着卢象升问道,刚才卢象升自报家门的时候,他没注意。
孙承宗回头望了一眼,说道:“哦,此人乃是顺天府兵备道,卢象升。”
“他怎会在此处?”钱龙锡又问。
这就问道于盲了,孙承宗也不知道,但隐约可猜出一二:“这八家晋商扎根大同已久,想来当地巡抚,总兵都被脱不开干系,所以陛下特意从大名调兵前去镇压吧。”
这样一来逻辑就说得通了,钱龙锡点头表示赞同。
朱由检也在看着卢象升,没想到卢象升竟如此年轻。
他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龙椅,开口道:“卢爱卿上前来。”
卢象升没想到皇帝会点到自己:“臣卢象升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嗯。”看着相貌堂堂,肤色白暂的卢象升,朱由检很是满意,嘿嘿,还别说真有点俊,放现代绝对是个美男子。
朱由检听说过他的事迹,这位铁骨铮铮的大明忠臣,对内把李自成等人打得落花流水,在宣大任上开军屯三十万亩,储存了二十多万石谷米,搞内政也是好手。
可惜在崇祯十一年,清军入关时,受多方掣肘,最终在巨鹿贾庄被清军包围,因为炮尽矢绝,战死疆场,年仅三十九岁,真是可悲可敬又可叹。
这样的人物怎么能不重用?现在立下如此大功,正好给他升升官,现在顺天巡抚正空缺,刚好让他补上,我记得好像后年,皇太极就是从遵化入的关?具体路线我也不太清楚,改天研究研究。
念及此处,他望向张瑞国,用着商量的口吻:“张阁老,今有大名府兵备道卢象升,殚精竭虑,不辞辛劳,奉命自大名率兵至大同,擒拿住了八家逆犯,功劳不小,朕意升他为顺天巡抚,内阁的意见呢?”
喜事临门,卢象升也确实立下大功,张瑞国当然不会在兴头上,搅了皇帝的意,可他还是有些迟疑,卢象升是不是太年轻了些?
他还不到三十啊!要是让他做了巡抚,那其他巡抚会怎么想?我们都四十好几了才爬上这个位置,哦,你立了一功劳,就顶得上我们兢兢业业十几年?谁会服气?
见他面有犹豫之色,得了银子进账的毕自严对卢象升很有好感,为他说话道:“张阁老,卢象升立下如此大功,我看他做顺天巡抚正合适!”
孙承宗和徐光启也说道:“国家多事之际,卢象升虽年轻了些,可人才难得,昔日楚霸王二十五岁便在巨鹿,以三万破二十万秦军,震动天下,汉朝冠军侯二十二岁,便已封狼居胥,英雄何论年少,韶华正当其时!”
群臣也是纷纷点头,没有人反对,这还有什么说的,人家为你挣来了几百万两银子,还是陛下开的金口,何必反对,去触这个霉头,不要顶上乌纱帽了不是?
张瑞国心想,也罢,如今我还是次辅,若此事不随陛下的意,很可能首辅的位置就轮不到自己了。
想到这里,他拱手一揖,高声道:“陛下,臣和内阁亦觉得合适。”
“哈哈哈,好!”朱由检很满意张瑞国的态度,他不需要内阁有自己的想法,听话就行!这点施凤来就做得很好。
朱由检决定投桃报李,朝张瑞国温声道:“如今施阁老已告老还乡,首辅之位空缺,就由张爱卿挑起内阁的担子吧,为朕分分忧。”
张瑞国没想到喜从天降,自己升任首辅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他不禁眉飞色舞,喜道:“谢陛下!臣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殿内原阉党官员皆是喜不自胜,看!魏公公又杀回来了,首辅还是我们自己人,你们东林在我们面前,还得夹起尾巴做人!想翻身没那么容易!
有人欢喜有人愁,殿内东林官员都对朱由检这一决定感到失望,他们东林领袖韩爌和钱谦益已到了京城,原本首辅之位空缺,他们还打算推举韩爌,再让钱谦益入阁,再排挤走张瑞国,李国普,那样内阁就是他们的天下了。
可月有阴晴圆缺,事有愿违,人算不如天算,终是一场梦幻泡影。
人不应该对任何事抱有太多的期待。
“好,从今日起,卢爱卿你便是一方巡抚了,当好生安抚百姓,整顿兵卒,若有难处可随时向朕报来!”
没想到皇帝竟如此器重自己,卢象升心中涌过一阵暖流,他眼角泛泪,将额头重重一磕,大声道:“陛下如此信重,臣万死难报!只有为陛下,为我大明天下肝脑涂地!”
众臣都面有异色,怎么好像陛下对这个卢象升很是青睐?可他只是个小小的兵备道啊,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接下来朱由检又问起了顺天的情况,当提到蓟镇时,朱由检问道:“如今蓟镇总兵是何人?”
这个位置可是后年防范皇太极入关的要地,必须要有精兵强将驻守,他可不想被皇太极打到北京来。他不敢搞什么关门打狗,引狼入室,只求先稳住局势。
卢象升答道:“如今蓟镇总兵官乃是赵率教,赵总兵。”
赵率教这个名字,朱由检是听说过的,是名猛将,在皇太极入关的时候领兵入援,为国捐躯了,嗯,有他在蓟镇应该无事。
稍稍松了松心神,他对卢象升叮嘱道:“爱卿回返顺天后,当体恤百姓,招募兵员,整训军伍,建立新军,若缺银子找朕要!”
“是!微臣回去后,便作全盘计划,开垦田地,抽集壮丁,训练乡勇,剿灭流贼,保一方安宁!”卢象升慨声道。
“好!如此便好!”朱由检点点头。
有赵率教在蓟镇,卢象升在顺天,就算后年皇太极来了,守住遵化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只要守住遵化,他们就进不来,御敌于国门之外,别让他们冲进来就挺好。
就在众臣喜气洋洋的时候,王承恩取过魏忠贤手上的账册,交给了朱由检。朱由检笑嘻嘻的打开看了起来,来,让我看看这次都搞到了什么好宝贝。
起初他看的时候嘴角还是上扬的,可越往下读,眉头皱的越深,再后他眉宇间已满是阴郁,表情阴沉得像没有月光的暗夜,一丝神彩也无。
乾清宫内的气氛,也因为他的神情变化,变得压抑沉重起来。
众臣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了,刚才不还是欢声笑语吗?怎么现在又阴云密布了?
“大胆!这群恬不知耻的蛀虫,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朕要将他们碎尸万段!”只见朱由检额上青筋暴起,脸色涨得通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雄师,像地狱走出的恶鬼,怒吼着,狰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