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What can I say?

“唰！”非常干脆地入网声，进球了。

这次出手的高度不错，弧度也正合适，这是今天命中的第92球，再投进8球就可以完成今天的任务，计算了一下时间，练习完成之后从这里出发走到校门口，爸爸的那辆迈巴赫应该正好到位。

楚子航想着，再次投篮出手，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唰！”再次精准的命中，紧接着又完成了一个动作舒展的勾手。

他经常这样独自训练，而很少参与同学之间非官方比赛性质的“野球”。一方面是因为他觉得这种“娱乐赛”对自己的训练意义不大，基本上没有人会主动与他对位，进攻的时候队友也多是只会一手传球给他；另一方面是当他每一球都会全神贯注、无比投入，只要有一丝一毫机会就不会主动放弃，经常导致一边倒的局面先不谈，偶尔还会因为积极地拼抢造成不必要的接触甚至小伤。

这都是毫无价值的，如果自己伤到了妈妈会难过，虽然这种情况非常非常少见，但是楚子航始终极力避免。

刚开始的时候，在楚子航训练时，会有人主动加入甚至是申请对练，但是后来也就越来越少，毕竟楚子航的训练强度很大，而且他也丝毫不留情面，所以这种训练方式也只适合他自己。

“哇哦，漂亮！”不远处的一块球场上欢呼声不断传来，那边是低年级搞得篮球社的校园比赛，吸引了不少围观群众，可不少观众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不时将目光投向楚子航这边。

对于这样的视线，从小就被围观的楚子航早就免疫了，他也并不在乎。

“好球！”楚子航的隔壁球场传来一声赞叹，在那边一位低年级的男生完成了一次帅气的上篮得分，自信满满、动作矫健。楚子航对那位男生有点印象，他好像今年篮球社的明星，曾有不止一位老师向楚子航推荐过他，觉得他是能进入篮球队的可造之材。

楚子航想了想名字，那位学弟应该是叫赵孟华

百闻不如一见，不如今天就仔细观察观察他，也好为今年的新校队做做准备。

去年楚子航带领仕兰中学奇迹般地进军了全国中学生篮球比赛的总决赛，甚至一度有机会摘得桂冠，可最后遗憾惜败，屈居亚军。不过就算最后未能夺冠，但在其他所有人看来这已经是莫大的荣誉，连仕兰中学校方也将这次的成绩挂在了官网首页以表重视。

而楚子航自己一直有些遗憾未能夺冠，因此想在毕业之前再冲击一次。而一年翻过，已经有不少成员退出了校队，自然是需要补充一些生力军，因此现在考察赵孟华是相当有必要的。

赵孟华和他篮球社的小弟们正在进行6人3v3的对抗。赵孟华步伐矫健、突破犀利，投篮也相当精准，防守时也十分投入，如墙屹立，加上他和队友之间配合默契，让楚子航也不禁颔首，确实打得不错。

楚子航又继续观察了一会，在心里为赵孟华打了打分，准备过会儿再上前去询问他是否有意愿加入篮球队。

在隔壁球场，赵孟华此刻正持球而立，一边观察并指挥着队友的跑位，还闲庭信步地和对位的防守队员打趣，看起来非常游刃有余。

而他的面前的防守队员则时刻紧盯着赵孟华的脚步，不敢有任何一丝的松懈。

赵孟华迅速观察了一圈，目光锐利起来，倏然启动，快步运球突破到篮下，而防守队员此刻已然被他甩在了身后，篮筐下已然是广阔天地任他驰骋。

但他并没有选择投篮，而是在半空中突然将球传向外线。

突然地传球让他的队友反应不及，只能目送着篮球飞向场外。

巧合的是此时场边正好有学生走过来，而且那人似乎在左顾右盼，全然没注意到飞过来的篮球。

“嘭！”篮球砸到了那人的侧脸上，直接让毫无防备的他踉跄了两步。

目睹全过程的楚子航皱了皱眉，这是失误么？虽然这种事情在篮球场时有发生，可是赵孟华这传球有点太突然，而且他已经突入篮下无人防守，这显然是个投篮好于传球的机会。

不过篮球的事先放到一边，楚子航现在更担心那位无辜的路人有事有否，要不要去医务室。

……

几分钟前，路明非刚刚接下了陈雯雯发下的主线任务，还正有些踌躇满志。

而现在，路明非在想，哪个缺德的把天上的灯给关了，不然他眼前怎么一片漆黑还满是星星？

在毫无防备之下被篮球命中右脸，让路明非此刻有点找不着北，步伐踉跄地坐到了地上。

路明非摸了摸自己的右脸，好像肿了起来，耳边好像听到些许嘈杂的声音。

“哇，你没事吧？”有个还算熟悉的率先出声，“不好意思哈，怪我怪我。”

“没事，没事。”路明非下意识地想这么说，可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因为这人虽然是在道歉，但是语气轻浮，甚至路明非还听到几阵嬉笑声。

他挣扎着爬起来，看了看眼前的篮球，又看了看远处的几人。

“老大，你这不小心了，不过在篮球场边上难免会被球碰到，很正常啦。”某位小弟附和道。

“兄弟。没事了呗？你把球送过来呗，咱们还要继续打呢！”几人的态度都一样，既没有主动向前关切，也没有主动去捡回篮球，反而看着路明非爬起来了，就好像无事发生一样。

原来是赵孟华，路明非心思一动，心里一腔怒火正在升腾。

尤其是赵孟华现在的态度，双手一摊一副关我屁事的态度，还任由小弟奚落路明非

“喂，行不行哦。还磨磨蹭蹭的。”

“快点啊，路明非，难道还要我过去捡么？”

路明非想怒吼一声，然后怒骂一遍

“你们是不是没长眼睛？我又没有事你们看不到》疼死老子了，还在那里装无辜？你们就是存心的，我看这球你们别要了，要么现在好好道歉，要么给我滚。”

然后呢，他应该潇洒地把球往后一扔，篮球飞得越远越好，然后在赵孟华几人的惊讶之中，走上前把他们全都揍倒在地。

可路明非什么都没有，只是默默地从地上捡起篮球，然后蜷缩着身体，耷拉着脑袋。

他很清楚细胳膊细腿的自己打不过人高马大的赵孟华，更何况他还带着一群小弟，他很清楚赵孟华这就是故意的，可心里总有声音说，万一真是不小心呢？赵孟华只要咬死这是意外，他不就成挑事的了？这种事谁计较就会显得谁小心眼。

但他也不愿意就乖乖照做，所谓“非暴力不合作”。这球要么你自己来，要么就别想我给你送过去！

“路明非同学。”有人来到了路明非的面前，很澄澈地声音叫了声路明非的名字。

“啊。”路明非一激灵，差点没拿住球，一抬头对上了麋鹿一般的视线。

“楚子航学长?”路明非愣住了，没想到自己面前站着的会是秦始皇，额不是，是楚子航！

“你还好么？能把球给我么？”楚子航向路明非伸出了手，语气不紧不慢，如沐春风。

“没问题，给你、给你。”路明非毫不犹豫地递了过去，虽然他不知楚子航是何用意，但是他也没办法拒绝楚子航。

……

在赵孟华一群人奚落的时候，楚子航也有了自己的定论，于是便走了过去。

那位男生楚子航好像认识，并且楚子航还知道他的名字，他叫什么来着？

记得他之前上过私人的心理课，那位教授曾说过这样一段话，人的记忆很靠不住，就像一块容易被消磁的破硬盘。就像在沙地上绘画，可能一开始还有着大致的模样，可等到时间流逝，沙被风吹走，被潮汐翻涌，记忆也变得模糊，最后化成茫茫的一片，再也无法分辨。

楚子航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他就把自己记忆当做一份磁盘，翻阅记忆的过程也变成了“调用”，而且他还会定期回忆来进行“维护”。

一段模糊的记忆被他从“调阅”了出来。

那是三年前，在平常的放学时间，天空黑得像是深夜，像是在提醒所有人该早点回家了。

他在做完值日之后，向妈妈报了平安，他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发呆，白日的喧闹此时曲终人散，他看了看时间，应该到了那辆迈巴赫来接他的时候，他撑起自己的雨伞，缓步迈入雨幕之中。

这时楼上有人在叫他，还在向他挥手，螓首从二楼的走廊中探出，楚子航没有回应，女孩便认为是楚子航不认识她，于是低下头介绍自己的名字“柳淼淼”，声音细如蚊呐。

楚子航认得她，比他低一年级，但已经是全校知名，一手钢琴出神入化，甚至楚子航班上都有人为了柳淼淼较劲。

楚子航对着柳淼淼点了点头，就示意知道了，而柳淼淼则邀请楚子航一起回家，她家的黑色宝马来接她了。

楚子航婉拒了柳淼淼，然后走向了大门口，这时一个低年级的男生从楚子航身边一晃而过，楚子航离开教室前就看他耷拉着脑袋，在屋檐下来回踱步，而此刻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外套盖在脑袋上，也冲入了雨幕。

楚子航看着他如丧家之犬一般的背影吗，心念似乎自己能带他一程，可那男生十分矫健，转眼身影就在雨幕中的变得模糊。

他还未开口，就听见身后柳淼淼的声音，似乎在叫谁，或许她认识那个如丧家之犬一般的小子？

可一转眼，他也消失在了校门口，啪嗒啪嗒地跑远了。

后来楚子航又见过他几次，特意在低年级找到了他的姓名。

路明非，应该是这个名字。

而现在他就跟三年前瓢泼大雨中丧家之犬的背影重合在了一起，耷拉着脑袋，没什么精神。

他抱着球愣在原地，而赵孟华他们决定当作无事发生一般换一个球继续。

楚子航感受到了自己情绪的波动，他需要做点什么。

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楚子航从路明非手中接过篮球，转向了赵孟华他们，此刻他们没了刚才的轻松愉悦，反而表情极不自然地注视着楚子航以及旁边已经缓过来的路明非。

不只是他们，楚子航的行为吸引了不少球场上的人，他们都或惊讶，或好奇地看向了这边。

楚子航则没有任何迟疑来到几人面前，对着赵孟华淡淡地说：“同学，你篮球打得不错，来试试？”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足以吸引周围人的目光。

赵孟华先是一愣，双眼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然后大脑飞速地转动。

“我们单挑么？”赵孟华问，他没有对上楚子航麋鹿一般的双眼而是目光低垂。

赵孟华自认为自己是足够的闪耀的人，然而此刻站在楚子航面前，他却不由得觉得黯淡。

楚子航穿了一件红色的球衣，衣服上只印有他的号码“11”号以及他姓名的拼音缩写。

看上去很普通，但是赵孟华知道这是楚子航在夺得全国亚军时身披的战袍。

就这一件衣服，就让赵孟华什么信心能够击败楚子航，虽然他自认为篮球打得很好，可面前这位是楚子航啊！

“不，我们2v2。”楚子航抬起手指了指路明非，“我带他，你跟你的队友。”

“啊？我？”路明非原本已经做好了吃瓜的准备，他看着楚子航向他伸出的手指，有些不可置信，他左右晃动身形，可楚子航的手指始终跟指向着他。

“就是你，路明非。”楚子航对着路明非说，然后又转向赵孟华：“如何？”

“What can I say？”不知道哪位篮球社成员用着不标准的洛杉矶口音：“楚子航这是来1V2的？”

赵孟华陷入了纠结，如果是他与楚子航单挑，那么即使自知打不过楚子航，他觉得也是可以接受的，毕竟这代表楚子航是想试试他的实力，看看自己够不够进校队的。

而且单挑输给楚子航又不丢人，赢了那更是值得大书特书的光辉事迹，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带上路明非，事情的性质就变了，有点像替路明非出头的意思，可路明非怎么会认识楚子航？

懵比的不止赵孟华，还有路明非，他在楚子航叫出他名字的那一刻，就已经宕机了，他印象里自己和楚子航毫无交集，除了偶尔幻想他自己能成为楚子航那般的人，除此之外，就应该是毫无交集。

这就好像刚刚统一六国的秦始皇，统帅着百万秦军浩浩荡荡的东巡，然后路过沛县的时候，突然跑到路边，指着一小亭长说道：“刘季，你过来跟朕聊聊。”

路明非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刘邦，可他还没出沛县就被秦始皇看中了，这能怎么办？

赵孟华考虑了片刻，他觉得不太能接受，他现在有点搞不清楚子航和路明非之间的情况，他需要时间冷静分析一下，不能妄做决定。

可正当他准备说“不”的时候，他见到一抹纯白的倩影靠近了球场，似乎也被热闹吸引了过来。

“好吧，我接受，就用我的球。”赵孟华下定了某种决心，双手暗暗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