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中元节·鬼门开

在村里快要过七月十四的时候，杨爸杨妈就会回家，那个时候杨灵的姑姑和姑父也会回来吃口饭。一家人热热闹闹着。

杨妈是挺着肚子回来的，肚子里又有了一个孩子，她高高兴兴跟姑姑她们说道：“这回肯定是个男孩！”

苏西钱安安静静待在二妹身边，拿着一个布玩偶逗她，而杨灵则是跟姑姑的表姐一起玩，讨论学校的趣事，本来一家人其乐融融的。

杨爸见杨灵不照看妹妹反倒是跟其他人说话，他又摆出自己是长辈的姿态出来：“阿灵，你不看看你的妹妹，你让苏西钱看，你怎么当姐姐的？”

杨灵正打算跟着表姐出门，听到这话，她心里对常年不在家里的父母有点畏惧，但又有点怨恨，今天硬气说道：“我就不看怎么了？我们走！”

她说着拉着表姐，顺便拉着苏西钱一起当着家长的面跑出去。

“你！”杨爸一听这大女儿竟然敢忤逆自己，二话不说就是抽皮带准备教训一顿。

苏西钱见此，反拉住她们的手跑出去。

“哇哇哇——”

二妹妹也在这个时候适当的哭起来，杨爸只能回过神来安抚哭的二女儿。

三个女孩跑出来后，这才松了口气。

表姐忧心忡忡问道：“灵灵，要是舅舅打你怎么办？”

“他不敢，到时候我躲在奶奶的身后。”杨灵说着，自己也硬气起来。

苏西钱默默听着她们的说话。

她们跑去小卖部那里，人手一条冰棍，走出来的时候，她们遇到了小壮。

小壮热情的说道：“杨灵，我家堂哥们在搞窑鸡，你们要不要一起啊？”

“可以啊！”

杨灵这个时候不想回家，听到这话，还是同意了。

于是四个人开开心心前往小壮家里。

小孩子们做的窑鸡是先找一块块干的泥土团先弄一个圈再弄一个通风口，泥土由大土块越往上搭越小，搭成一个土窑后，再拿干柴草塞进里面点燃。

等到土窑上方逐渐发红后，这才拿着一根棍子过来，从上面顶破，直捣里边，捣碎到一定位置后，放入用荷叶包裹起来的鸡，再将剩下的泥团块往里捣，弄成一个土包，然后再撒上散的泥沙，避免热气流失。

整一个过程要等很久，他们有十几个人，做了三个土窑，一个放的是整只鸡，另外两个有放地瓜、芋头、土豆、还有鸡蛋的。

他们打算到了吃晚饭后，再过来看，到时候吃夜宵。

吃晚饭的时间也就是在下午五点那样子，毕竟来探亲的人家还得要回去，这时间不能太晚。

苏西钱她们回家后，就要忙着洗菜拔鸡毛，杨爸自然就没有时间再教训杨灵，只不过吃饭的时候，时不时又会训话，弄得杨灵直接搁下碗筷跑回房间去了。

奶奶看着这番场景，什么话也不说，只是让苏西钱端饭回屋看看姐姐。

等姑姑和姑父离开后，她这才呵斥杨爸道：“阿灵是你女儿，你怎么弄得就像是仇人一样？？”

杨爸说道：“老子教训孩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妈，你不要看着她是个女孩就宠，你看她现在这样子，像是认我这个爸爸的吗？”

奶奶冷哼说道：“那还不是你们在她一岁的时候就留在家里给我看着？你们叩问自己一天回来几次？现在又责怪阿灵没有亲你们了。”

杨爸一听，解释道：“那还不是我们要挣钱，挣钱供养她读书，我们准备在东河市买房，这不需要钱吗？这还能怪我们还不成？”

“哼，阿灵读书用什么学费？学校说是义务教育，不用学费，吃的住的是家里种的菜地，穿的也就花二十几块钱就成穿好几年，平时的零嘴钱是我出的，你说买房就买房，别拿这个理由压在阿灵头上。”

杨爸脸色变了变，缓了缓心思，说道：“阿灵上初中呢？她肯定是要交伙食费的吧？要是她考上高中，甚至是大学那花的钱更多，到时候妈你能维护阿灵多久？”

“哼。你说得长远，你不反省你自己，反倒是教训起我来了。”

“……”

他们的议论声断断续续传进房间里，苏西钱看着攥住自己的手哭着的姐姐，只听姐姐抽咽着说道：“等奶奶走后，我也长大了，挣到钱了，把他们给的钱一五一十还回去，离他们远远的。”

苏西钱静静的听着她说着。

等杨灵情绪稳定下来了，小壮过来喊人了，她便带着苏西钱去吃东西。

土窑好的窑鸡香嫩滑顺，再喝上一口雪碧，快乐无穷。

中元节晚上不能出门，容易遇到不干净的东西。

因此小壮和堂哥早早的送苏西钱和杨灵回家了。

夜晚，外面传来辘轳的车轮声，好像是在运什么东西。

声音持续不断，就算是苏西钱贴的隔音符都没有用。

风扇咯吱咯吱吹响着，她睁开眼睛，看着一旁熟睡的杨灵，之前猫叫的时候姐姐倒是睡不着，现在反倒是她睡不着了。

一闭上眼睛，外面的车轮声持续不断，今天又是七月十四，能想到的结果就是鬼门大开，外面路道上的恐怕不是正常人。

只不过往年的中元节没有听到这番声音，怎么就今年听到了。

苏西钱盘腿坐在床上，静静等着，等了一两个小时，那外面的声音依旧持续不断，这么长的队伍吗？

她睡也睡不着，于是生起了想要看看这个队伍到底是什么“人”，仗势这么大。

有了这个想法后，她立即实行，从房间里走出来，在她准备打开屋门出去的时候，门神尉迟恭却出现了，尉迟恭手持竹节钢鞭，说道：“外面是阴兵们过境，小钱儿你还是不要出去了，免得冒犯它们。”

苏西钱见他出来了，朝他行了个礼：“尉叔，这是哪个阴兵过道啊，驾势这么大。”

尉迟恭跟苏西钱也有了好几年的交情了，这会儿倒也不隐瞒，直言说道：“是阎罗王出行的队伍，路过这里。”

苏西钱一听点点头：“这排面果然大。”

她一时半会也睡不着，于是就跟尉迟恭聊磕起来，她坐在小凳子上，伸了个懒腰，看着一旁威严的尉迟恭：“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见到你跟秦叔宝叔。”

尉迟恭还没说话，秦叔宝探出来问道：“咋？小钱儿你这是要跟着这户的男主人离开了？”

“不是，等过了新年，那个道长就要来接我了，到时候可能再回来就难说了。”她本来就是寄养在这里的，不是亲生的，始终容不下去。

就像杨灵的爸爸所说的那样，孩子以后上初中了，要花很多钱，他们有三个孩子，以后抚养要花费更多的钱。

奶奶在还好，但不在了，她能靠的只有自己，与其让其他人撵走，还不如想开，乖乖等着道长来接她离开。

尉迟恭说道：“你不用担心，只要你所在的地方有贴有我的画像，你朝我叫唤，我的分神自然会有所感应。”

“好。”苏西钱脸上露出笑容。

鬼门关闭那晚，苏西钱再次被惊醒过来，门神刚好不在，于是她顺理成章地打开门，她靠着墙壁，探出头，看到了一架高大轿撵，前前后后都是一群脸色惨白的“人”。

在她看过去的时候，车窗口露出那双金黄的眼睛，她还没看几眼，眼前就出现一白色身影阻挡住她的视线，她连忙缩回来。

白无常吐着舌头说道：“就知道你会出来，小孩，你知道冒犯了地府里的五殿阎王，你可是要被拉着进地府的。”

苏西钱见他这样，说道：“我又没有撞上去，只是看了一眼，怎么就冒犯了？”

阴兵队伍也在这个时候停下来，阴马踹着马蹄，步辇里边传来低沉的声音：“让白无常回来。”

“是。”黑无常朝轿辇里的阎罗王行礼。

然后队伍继续前行，只不过不少阴兵好奇看向那里，到底是什么人类，竟然让阎罗王网开一面。

在白无常准备勾苏西钱的魂走的时候，黑无常过来了，他拍了下白无常的肩膀：“行了，走吧。”

白无常愣：“不管她了？她可是看到了阎王。”

“嗯。”

白无常见同伴是这个反应，抬眼看向逐渐走远的步撵，再看向这个八字重的小孩，弯腰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脸颊，还没等苏西钱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倒是快速缩回手，然后走了。

黑无常跟苏西钱说了声：“有缘再见。”随后离开了。

苏西钱望着那些阴兵离去的身影，摸了摸自己被掐到的脸，转身走回到家里。

年后，天气逐渐转暖，苏西钱也有六岁的年纪了。

七姑婆知道约定的时间快要来了，几乎每天都在给苏西钱传授知识，让她先囫囵吞枣接受，等以后遇到了再慢慢的细化。

一整天下来，直到外孙女放学，她这才让苏西钱休息，她朝她招手。

苏西钱领会走到跟前，只听奶奶说道：“要是那个道长没有来，以我的积蓄能养活你们二人，你长大后也能靠自己的本事挣钱。”

苏西钱听到这话，握住奶奶的手，眼眶发红闪着泪光：“要不是奶奶你给我容身之地，钱儿不知道该怎么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七姑婆抚摸着苏西钱的头：“傻孩子，奶奶我也要谢谢你啊，谢谢你帮助灵灵，你只要不走歪道，将奶奶教给你的本事用在正道就行了。”

苏西钱抿着唇，重重地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