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他还从未如此狼狈过,“西炎玱玹,你问错人了,涂山家的狐狸可做不了主,你冒犯的是我玉山巫族,何必逮着一个心最软,也最没立场的人问呢?”
不等玱玹回答,从四面八方穿越而来的树藤就把玱玹绑起来,挂在半空。
他的身下已经燃气熊熊烈火。
玱玹慌乱的挣扎不已,“我乃是西炎王氏后裔,你巫族岂敢杀我?快放我下来。”
烛九阴没理他们,额头轻轻碰在涂山璟额上,抽取神识直接查看小狐狸神识。
被他人窥查神识,是一件极其私密,且危险的事。
涂山璟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把自己的一切暴露在烛九阴面前。
其识海犹如一片混沌的漩涡,被黑色的毒雾弥漫、侵蚀,铺天盖地的毒雾有星星点点的小虫在攒动,在啃咬小狐狸元神。
毒雾翻滚着,如狰狞的恶兽,张牙舞爪地向识海的深处蔓延。
那纯白无暇的泛着白色荧光的九尾小灵狐,在这万蛊啃咬中挣扎,痛苦地扭动着,试图挣脱缠绕在周身的汇聚成黑雾的虫子。
然而,每一次的反抗都显得如此无力,虫子反而越发浓烈,紧紧地缠绕着它。
在黑色虫雾中挣扎跑动的白色九尾小灵狐,发现了黑色小烛龙,眼眸亮晶晶的看着小烛龙,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小灵狐担心蛊虫沾染到烛九阴,不再挣扎,任由蛊虫爬满全身,任由自己被越发浓重的虫雾缠绕,弥漫扩散的蛊虫皆密密麻麻的聚集在小狐狸身体上,静静的缩成一团卧着,可怜巴巴的偷偷看着小烛龙。
可给烛九阴心疼坏了,马上朝着小灵狐飞奔过去,烛九阴越跑觉得被黑色虫雾吞噬的小灵狐离自己越远,这条路长的仿佛没有尽头。
涂山璟挪开额头,无可奈何的替烛九阴擦眼泪,“阿九,不哭,我怎么老是惹你哭呢?”
“小九,涂山璟神识怎么了?”句芒也意识到事情严重性。
烛九阴压抑着痛苦,呜咽道:“小狐狸的元神被蛊虫啃咬缠绕,那不是毒,是蛊。”
句芒大惊失色,神的皮肉可以修炼的金刚不坏,唯独元神只能修成形,灵体依旧敏感脆弱,比刚出生的婴儿还不如。
那痛楚犹如万箭穿心,却又比之更为剧烈和深入,蛊虫的每一次噬咬,都是在神魂深处点燃了一团熊熊烈火,灼烧着他的每一寸意识。
这种痛,不仅仅是肉体的折磨,更是精神的摧残,不消片刻把人疼疯的都不少见,可涂山璟除了面色苍白,抑制不住的颤抖,神志清晰,言语如常,还能同玱玹打斗一番,当真坚韧非凡。
不由得暗暗佩服。
毒还能医治,蛊就非得找下蛊之人解除了。
烛九阴用力的眨眨眼,把眼睛里的眼泪都挤干净,把涂山璟交给句芒照顾,捡起地上的一把短剑,不顾自己的伤势,冲到玱玹身前,高高举起匕首,毫不犹豫的扎到玱玹的胸口,正中心脏。
“啊。。。。”
玱玹他的惨叫声仿佛是从喉咙深处迸发出来的。痛苦的呼声逐渐高昂起来,像是被撕裂的帛锦,尖锐而凄厉。
鲜血哗啦啦的流入烈火中,噼里啪啦作响,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
烛九阴旋转着短刀,在玱玹心脏里搅动,冲着已经吓傻的皓翎玖瑶说,“我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如果解不了蛊,我就将蛊虫引到你的好哥哥身上,让他也尝尝这万蛊嗜心的滋味。”
说着也不管玱玹心口还插着一把短刀,哗哗的流血,疾步到涂山璟身边的烛九阴一改狠厉,不住的给涂山璟塞瑶草,“小狐狸,被虫咬,很疼吧?”
涂山璟终于安心的靠在烛九阴的怀里,放松下来,扯着嘴角温柔的笑着,“阿九,别担心,吃了瑶草就不疼了,乖,不哭。”
烛九阴知道瑶草能让人产生欢愉的感觉,缓解疼痛,却不能缓解元神的疼痛。
骗子!
涂山璟永远不知道他苍白着脸勉强扯出一个笑的样子,烛九阴多心疼。
皓翎玖瑶眼见玱玹失血过多,脸色越发苍白,眼瞧着就要晕过去,面露绝望之色,“烛九阴,即便你连我一起杀了,我也解不了蛊。”
烛九阴站起身来,甩了皓翎玖瑶两巴掌,巴掌声干脆利落,掷地有声。
皓翎玖瑶一时间被打得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在地,头脑发昏,耳朵嗡嗡作响,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鲜血,整个人呆立在原地,惨然的笑,令人毛骨悚然。
玱玹看到这一幕,不顾心口的伤,对烛九阴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一个泼妇,你怎么敢打我妹妹。”
话音未落,“啪啪”两声,烛九阴又扇了皓翎玖瑶两巴掌,拽着她的头发,把皓翎玖瑶红肿的脸,仔细让玱玹看清楚。
“告诉你,我不像小狐狸,有一副菩萨心肠,我可不管你们是什么龙子凤孙,杀了也无妨,小狐狸是我捧在手掌心的人,我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生怕他过得有一丝一毫不顺心,可你们怎么敢的?”
“怎么敢?因为小狐狸温柔善良,就认为他软弱可欺,一百年前已经害死了他一次,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害了他第二次,若是不解开小狐狸身上的蛊虫,我就把你们的皮肉一片一片割下来,我倒要看看你们的嘴能有多硬。”
此刻的烛九阴在皓翎玖瑶眼里就像从地狱来的恶魔,“你这样狠毒的女人如何能配得上涂山璟?你不过和当初的我一样,以恩挟报,你就能确定他对你不是感激?你真的相信,他那样仁善懦弱的人会真心喜欢你这种心肠歹毒的人?你和当初的我有什么区别?”
烛九阴很看不起皓翎玖瑶,轻蔑的撇了她一眼,“无所谓,我只要小狐狸好好的。”皓翎玖瑶被烛九阴坦荡的眼神刺的一疼,忍不住后退。
涂山璟不想让烛九阴心有芥蒂,轻柔的缓缓开口,“阿九,同你不一样。”
“什么?”皓翎玖瑶不解。
“阿九和你不同。”又看了一眼因为失血过多,连说话的精气神都没有的玱玹“和你更不同,无论何时何地,阿九永远不会伤害涂山璟,更何况,我喜欢的一直都是阿九,她第一次见到我,问我,能不能摸摸我的尾巴的时候,我就喜欢阿九了。”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纠缠?”皓翎玖瑶歇斯底里的哭喊。
“我不配,饶是全盛时期的涂山璟只要能待在阿九身边就已经很满足了,何况全身没有一块好皮,不良于行,再也修炼不了精妙功法的涂山璟,没有阿九回溯时光,逆天改命夺回一条命的涂山璟早就死在那三年毫无希望的酷刑折磨里。”
“从地牢走出来的只是一副躯壳,一副难堪的躯壳怎么配站在阿九身旁,那时的我无地自容,而你救了我,又恰巧需要我,所以我跟着你,和你相依为命。”
烛九阴如遭雷击般的震惊,原本紧绷担忧的心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不知所措。
眼睛瞪大,呼吸仿佛在这一刻停滞,脑海中一片空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汹涌澎湃的喜悦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所有的痛苦和忧虑。
多年的苦涩与压抑在这一刻化作了无尽的甜蜜,然而,这喜悦瞬间被恐惧和焦急所撕裂。
愧疚和自责如巨石般压在心头。
恨自己为何没有早一点知道,恨自己让小狐狸默默独自承受了这么久,更害怕就此失去这刚刚知晓的珍贵情感。
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决心。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一定要让小狐狸平安无事。
句芒也跟着烛九阴心酸,心疼她那么多年的苦涩和无望的枯坐等待,“九尾神狐一族,除了心爱之人,其他人是不能抚摸灵体的。他都愿意让你摸尾巴了,小九你怎么不长个心眼?”
烛九阴任性自在惯了,连巫族的规矩都记不得多少,不知道涂山氏这些规矩。
烛九阴觉得很对不起涂山璟,“小狐狸,你别怕,我一定会救你。”
“好,阿九的医术最厉害了!”涂山璟面无忧色,全心全意相信烛九阴。
“既然大王姬不解蛊,那就让令兄也切身感受一下万蛊啃咬灵体。”
皓翎玖瑶双颊红肿,心有不甘还是下意识挡在玱玹身前,“不是我不想解,是我,解不了!”
烛九阴心下一惊,一把薅住皓翎玖瑶的衣领,怒吼道“什么叫你解不了?这不是你的蛊吗?”
“是我在大荒流浪偶然发现的蛊虫,没有来源,辅以毒药喂养而成,繁殖的太多,毒药喂养的很杂,已经取代了原本的毒药本身,且蔓延速度极快,若不是涂山璟吃过的灵丹妙药足够的多,都撑不到现在。”
“什么?你怎么敢的,怎么敢下给小狐狸。”烛九阴心焦的几乎站不稳,烛九阴焦急愤怒的发狂,“救不了小狐狸,那你就去死吧!”烛九阴变掌为爪,就要把皓翎玖瑶的心脏掏出来。
突然一道威压把烛九阴压制在地,皓翎玖瑶一看到王母,连滚带爬躲在王母身后,“放肆!“
她赌对了,王母不会不管她。
烛九阴眼里像是能喷出火来,不住的挣扎,恶狠狠的盯着皓翎玖瑶,“王母,我放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除非你能杀了我,否则,我一定让这两个人千刀万剐。”
腰腹部包扎好的伤口崩开了,流了一地的血,涂山璟只看了一眼,就心慌的不行,强撑着身子,按着烛九阴被撕裂的伤处,“阿九,别动。”涂山璟一靠近,烛九阴就乖乖的不动了,仰着脑袋满目悲伤的看着涂山璟。
帝江皱着眉,撤了威压,烛九阴一骨碌缩进涂山璟怀里,喃喃自语“怎么办?怎么办?小狐狸,我丧失了神力,传送阵被摧毁了,我该怎么救你呢?”烛九阴丧失了唯一能救涂山璟的方法。
无比绝望,她熟悉这样毫无指望的绝望。
涂山璟心疼的快要窒息了,轻轻抚摸烛九阴颤抖的脊背,“阿九,乖,阿九给我吃过很多天材地宝,很多解毒的药,那么多毒虫都没有杀死我,别怕,阿九,我会努力的活。”烛九阴只是紧紧拥抱着涂山璟,无声的哭泣。
帝江只觉得难过,“王母,这蛊是你徒弟下的,她若是解不了,也该由你这个做师父收拾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