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懦弱有罪

众人议论间，已推测出灰衣人的身份。

“余储显然是为救赵誊非才出手。”

“赵誊非怎么会认识他？”

“我是想，他不是家里穷困吗，小山村出来的，连道院学费都交不起，就只能到处找活计做工了，可能在余先生手下从事过？”

“说不准。”

......

黎雪烟偶然听到众人谈论，微微惊讶看了楚渝一眼。

她虽沉浸修行，从不关注八卦，但显然也听过余先生的名头。

毕竟，见云山禁区数十炼气后层护道者，为余先生出声之事，最近在极北三城修真界已然疯传开来，带动梅园之名也愈发响亮。

这几日去往梅园闻誉拜访者数不胜数......给梅园制造了一大笔收入。

传闻中余先生是个年逾花甲的老者，也有人说是个毁了容的凡人。

只是......

却见那灰衣人游刃有余穿行于鬼魂之中，有种漫不经心的潇洒。

行走踏步之间，周围一切鬼魂都无法近身，转瞬间尽数陨灭。

好像与她想象中的余先生不太相符。

但想到对方梅园头牌的名号后，又释然。

头牌这两字，往往用做称呼青楼或象馆中最出类拔萃者，抑或戏班子中技艺最佳者。

即便不看脸，只看风姿，对方这一声头牌，也当得。

余先生虽主要在梅园从事戏剧之业，但特定情况下，据说也可在象馆中点到对方……请对方弹个琴、作首诗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千金难求一面。

出神片刻后，黎雪烟微微摇头。

浮想这些作甚。

当务之急，还是思索脱身对策。

不知院长和长老，能否及时赶来救援......但不能单纯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面对如海如潮的鬼魂，她面色并不慌乱——尽管她体内灵力飞速流逝，也撑不了多久了。

她并非不怕死，只是清楚怕也无用。

她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情绪，不会被干扰到冷静判断。

......

空气中，源源不断的异毒被楚渝纳入体内，经祭坛净化成充沛灵气，在经脉中流转，不断补充着施展道术所损耗的灵力。

还有一部分剩余灵气没有被损耗，则进入丹田，化作他的修为。

能够想象，在此地，他可以轻松越阶战斗，只要异毒充足，会越战越强。

楚渝本意并不想在道院众人面前现身，更不想出手。

可赵誊非这傻子......

明知是利用，偏要被人利用。

害得他都不能袖手旁观。

暂时击退一波鬼潮后。

他回头，冷冷扫了装作奄奄一息、倒在地上的王玄毅一眼。

地面上，王玄毅对上那道面具下透出的冰寒目光，忽然有种头皮发麻、汗毛炸起之感。

他脖颈忍不住向后一缩，眼神闪躲，莫名有些心虚。

毕竟，无论是赵誊非，还是楚渝，在他眼中都是拖延生机的人肉盾牌罢了。

听闻众人谈论后，他自然也得知这灰衣人的梅园身份。

虽然对方施展的每一道道术，威力不过炼气三层巅峰左右，都是最基础常见的丁等道术。

但他可不认为余储的修为仅有炼气三层。

毕竟，对方接连不断打出道术而不力竭，一次性能够施展数十道道术，叠加在一起，威力也不亚于黎雪烟的“龙游于海”。

这绝不是炼气三层所能办到。

甚至黎雪烟也不能。

可见，余储必然隐藏了修为。

否则，也不可能像传闻中所说，在李氏炼气高层修士的追杀中活下来。

余储的真实修为，恐怕至少在炼气六层以上。

然而，王玄毅不知道的是，楚渝只是借助地利罢了……

若脱离异毒浓郁的场地，他很难发挥出当前这种实力，更无法一次性打出数十道道术。

……

与那道冰冷目光对视，王玄毅渐渐觉得不妙，身体发寒地想着。

余储莫非看穿他拿赵誊非挡刀......

不会要拿他祭刀吧？

......

楚渝早已看透对方也将自己算计在内。

若势不如人也罢了，但此时，在这种异毒浓郁的场地……

他居高临下俯瞰着王玄毅畏缩的神态。

忽然有种感觉，风云榜上的天才，也不过如此。

王玄毅见对方面具下的唇角森然一扬。

“你，过来。”

目睹对方如抚摸情人般抚摸着剑刃，王玄毅感到自己的脖颈，好像也凉了凉。

其余学子察觉这一幕，望向王玄毅的目光不禁有些怜悯、鄙夷。

懦弱无罪。

可是，让别人的英勇为自己的懦弱买单......

就令人生厌了。

既然王玄毅能利用赵誊非，自然也能利用其余人……

没人会给他好脸色，也不愿为他发声。

王玄毅硬着头皮走上前。

咬紧牙关拱手一拜：“余前辈。”

其余学子也不敢怠慢，一边抵御鬼魂，一边抽出力气向楚渝问候，“余前辈好。”

实力对比，决定称呼。

王玄毅视野中，面具下的余储没理会其余人，轻轻一笑，嗓音是让人如沐春风的动听。

只是在他听来，却像是找茬一般，格外森寒，令他浑身也有些发寒。

“你就替他镇守乾宫吧，连带着你本该负责的兑宫……记得把它们都挡好了。”

“鬼魂没退去之前……你，不许退。”

王玄毅后背冒出冷汗，欲哭无泪，不敢反抗，只得硬着头皮道：“是。”

他无意间与黎雪烟漠然的目光对上，内心忽然被狠狠刺痛。

黎雪烟，向来都是温和的，目光从来都是温婉的。

他从未见到她露出过这种眼神。

像是在看什么垃圾。

可是，他只是想活到最后，有错吗？

这次，换成王玄毅被迫一人独守三个宫位，成为全场最拼命抵挡魂潮的人。

而楚渝和赵誊非则躲在他身后。

连赵誊非都难以抵挡三个方向涌来的鬼魂，何况是王玄毅。

很快便相形见绌，狼狈不堪，目中露出绝望。

这是要最先玩完命的节奏……

手忙脚乱间他望向楚渝，却见对方正懒洋洋抱臂看着他左支右绌。

见他回头，对方以剑鞘在掌心敲了敲，猩红剑芒一闪即逝。

王玄毅一个哆嗦，连忙老老实实专注到厮杀之中。

将王玄毅扔上前后，楚渝不再被鬼魂分心，收手思索起脱离法门。

.....

情势危机，方才一幕不过是插曲，众人很快又将注意力投放到厮杀之中。

此时大部分人已然气息混乱，呼吸急促，撑不了多久。

“等不到长老来救我们，就先要被鬼咬死了……”鲁白白看向杨灵儿，目光苦涩。

若要冲出重围，比抵挡还难，显然不现实，前方鬼魂数量不知尽头，连黎雪烟都无法前行深入。

黎雪烟想过一些离开此地的方案，但前提是要先摆脱鬼魂纠缠，否则根本无法践行。

此时她面色略白，额前青丝凌乱，微微抿唇，望向似是在抱臂沉思的楚渝。

“不知余前辈，可有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