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露刚到丹峰时,便有人立刻去安世炀府上禀报了。
家中其他人或许对李归元这个丹师门客不甚在意,但这是安世炀亲自提拔栽培的人,自然会多关心一些。
听闻常露直奔李归元的洞府过去,安世炀便立即驾雾而来,气势汹汹。
直到看见洞府大门尚未打开,他这才散去了些急火,面色如常,眼中含笑。
常露一看对方这架势,便晓其意思。
可她也今非昔比了。
当年拼死救了伯脉嫡系一命,如今又为安家诞下一位上品灵根子,可谓是安家的大恩人,地位隐约都比安世炀高。
“见过三公子。”
常露微微行礼,面色平静的答道:
“妾身来此,只是想跟李道友说清楚一些事情罢了。”
“什么事情?我倒是可以代为转达。”
安世炀一脸笑呵呵,压根不信她的鬼话。
常露来这,十有八九不安好心。
毕竟李归元跟她是阻道之仇,恨意浓烈,要不把李归元挫骨扬灰,常露估计时时刻刻都惦记着。
闻言,常露知道对方不信自己,却也无所谓。
只要她轻轻勾动手指,李归元就会立刻状若疯魔杀出来,肆意破坏。
届时,无须她动手,安世炀也会亲自毙了他。
常露淡笑道:“先前与他有过些许误会,这次特地过来冰释前嫌,把话说开,以免我俩那些小恩怨影响到羽盛的成长。”
安世炀嗤笑一声,摆摆手道:
“放心吧,归元道友绝非小气之人,或早就将此事抛之于脑后了……但还是道友宽心一些,特地登门拜访,这心意可真够诚的。”
常露听出了话外之音,也不在意,脸上故作松了口气,笑道:
“如此甚好,有三公子的这句话,妾身回去之后可算能睡个安稳好觉了。”
“那便早些回去吧,省得孩子缺奶时找不到娘在哪。”
安世炀简直懒得跟她多说一句,嫌恶到了极点。
常露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却也暂时不敢在他面前造次,正欲运起法力勾动手指,却听着吱呀一声。
大门缓缓打开。
身着青衫,风度翩翩的李归元从中走出,面带笑容,拱手道:
“三公子,常前辈,何事在我洞府门前聊得如此开心?”
‘嗯?’
见李归元面色如常,丝毫不见痛苦难受之色,常露心中困惑异常,连忙勾了勾食指。
李归元眯起双眼,对方这点小动作自然逃不过他的法眼,淡笑道:
“有劳常前辈关心,丁晨送来的【金鳞草】和【炽阳灵砂】,皆已被我炼化成液,而今半月之期未到,也不知丁晨道友还能不能来取这上品丹液了。”
听得此言,常露立即停下指头动作,眼中闪过震惊。
‘诞下大人后的魔气,竟然被他炼掉了?’
“好好好……道友远在少玄峰,这份好心竟能送到丹峰来了!”
安世炀气笑的瞪着她。
常露微微低头,死不承认:
“李道友说的这些,我一概不知。”
“滚吧!”
安世炀更是懒得听其解释,毫不客气的摆手呵斥:
“回你少玄峰去!再来丹峰作乱,你我就去家主面前跪着!”
“告辞。”
临走前,常露抬头深深看了眼李归元,积攒多年的恨意始终未减。
‘此番杀不了他,那便只能等大人长大了……’
李归元轻轻一叹,在她飞远了之后,这才出声道:
“道兄,这次真是险之又险,你到底能不能搞定她的?”
接着,他也没有任何隐瞒,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他。
“唉!许多事情连我都只是知道一星半点,长辈落子,有时我也是靠猜的。”
安世炀长叹一声,有些庆幸道:
“还好【日月清晖炉】卖给你了,不然真就被她阴到了,至于丁晨……估计派人去找他也找不到了。”
丁晨做这件事情之前,肯定知道不管李归元死没死,他都没法在安家待下去了。
李归元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满面无奈。
常露的身份地位可是会随着灵根子的成长而不断提高,到时候只会有更多的阴招扑面而来。
接着,他低声提醒:
“常露有这魔气手段,恐怕跟……”
没等他说完,安世炀便摇头打断道:
“没用的,她可以说成是意外得来,正好用在你身上……毕竟不管如何,她都为家中生了个上品灵根子,加上之前的功劳,家主不会怎么惩戒她。”
“也是。”
李归元认可的点了点头。
家主愿意听常露解释,那就代表她怎么说都是无罪的。
“你要的拔升资质灵物估计是到不了手了,这两道丹液你也没用,我替你挂在坊市上,若有人愿意换取,我便来通知你。”
说到这,安世炀突然想起了一人,说道:
“对了,我带你去见一见张深前辈,顺便让他看看这两道丹液还有没有怪异之处,以免再遭常露暗算!”
闻言,李归元微微一怔,随他一同而去。
……
没多久,两人便来到了峰顶。
李归元记得这儿本坐落着一座恢弘宫殿,相当气派。
如今却改头换脸,成了一座规模宏大,且又熟悉的府邸。
“听闻这座府邸,是按照那位李真人居住过的府邸所建造……一来是前辈思念老友,二来也是李元恒住习惯了,遂在这建起一座,省得他闹着要回家去。”
安世炀低声解释了一句,遂见大门缓缓打开。
这也意味着,府邸主人已经知晓他们的到来,并愿意一见。
李归元神色复杂,但为了避免被老友看穿,微微掩去情绪,随着安世炀走了进去。
游廊、院子、池水、房屋……
一石一木,一花一草……
全都一模一样,未曾改变过。
诸多往事涌上心头,李归元托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凉亭外面,与安世炀一样,躬身作揖,不敢出言惊扰。
前世老友,今生前辈,李归元心中唏嘘,但该有的敬意还是要有。
亭中,有位老人正与六岁左右的小男孩弈棋。
老人银发生辉,脸上早已遍布岁月痕迹,眼中沉静慈祥,一点都不急躁,默默等着小男孩落子。
小男孩则站在石凳上,长得虎头虎脑,正竖着浅浅的眉头,似在研究着什么。
只见他他眼珠滴溜一转,作势脚上一滑,直接扑在了棋盘上,顺手扒拉棋子,哎呀哎呀的边叫边扰乱棋局。
老人面露无奈之色,未曾责怪,只是想起当年自己与故友下棋,也是这般赖账……
“行了,不想学炼丹便不学,回头我再与你祖奶奶说去。”
老人轻声道。
闻言,小男孩大喜,又苦着小脸捂着屁股道:
“万一祖奶奶又打我屁股咋办。”
“那你也只能挨着,我打不过她。”
老人简单回了句,便转头看向亭外两人,招呼道:
“别站着了,进来坐吧。”
“多谢前辈!”
两人应答一声,遂走了进来。
安世炀也没有直接坐下,而是小心翼翼道:
“此番冒然过来拜访前辈,乃是晚辈的友人遇到了些许麻烦,想求前辈帮忙看一看。”
老人一如既往的不愿多说,微微颔首,看向李归元。
见状,李归元当即作揖拜道;
“晚辈李归元,见过前辈!”
此言一出,老人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微微失神,不禁盯着他看。
趴在石桌上的小男孩诧异转头:
“竟与我高祖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