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顶着严寒多日,出了山海关,终于是踏上了他心心念念的辽东土地。
这一趟的军饷要送到宁远仓库,然后休整几日,再将一部分送往皮岛,此行不但有数百名卫所的士兵护送,更有锦衣卫指挥佥事叶震春带人随行。
如今北京城的锦衣卫经过王世德的一番训练,业务能力都得到了显著提高。
毕竟大部分人是世袭下来的职位,只需要对皇帝一人忠诚就好。
孙传庭这一次要押送的军饷近三百多万,目前蓟州镇屯兵十三万,辽东镇屯兵八万。
宁远镇,大明九边之一,袁崇焕此时正在宁远城中驻守,筹备着明年开春对金兵的防守。
看着所有的军饷暂时装入宁远仓库,孙传庭终于暂时松了口气。
“这次还要多谢叶佥事以及弟兄们的一路相护!”
孙传庭在与负责管理宁远仓库的官员交接完后,来到叶震春以及随行的锦衣卫面前表示感谢。
“分内之事,孙郎中客气了!”
“还要去趟皮岛,这一趟不容易啊!”
“这一趟干完,赏钱足够一家人今年过个好年了!”
众人接连感慨。
叶震春感到有些冷,将衣服紧了紧,以防冷气倒灌进来。
“这鬼天气真冷啊!”
“兄弟几个留在这再辛苦等一会,我这就跟孙郎中去督师府交差!”
“交完差就可以回驿馆歇着了!”
“是!”
二人正要离去,突然看见远处有几匹战马奔腾而来,立马引起了孙传庭的警觉,等到近前发现领头的是一名满脸横肉的将军。
“谁是押运官?”
“我是!不知将军来此是?”
孙传庭向前几步,朝着马上的将军拱手一礼。
“本将袁都督手下副将赵率教,袁都督要见你!”
因为孙传庭此时身上穿着青色官服,赵率教没有下马,眼中尽是高傲的神色。
“我正要去向袁都督交差,还请将军带路!”
孙传庭不卑不亢地站着。
“会骑马吗?”
赵率教上下打量了一下略带书生气的孙传庭。
“会!”
“把你的马给他!”
赵率教看向身后一名随行的士兵。
“孙郎中!”
叶震春忽然出声喊了下刚要翻身上马的孙传庭,面露为难之色。
“辛苦叶佥事先在这里等一会,我一个人去!”
孙传庭知道叶震春以前是在钦天监任职,并不会骑马,这一路都是坐在运军饷的马车上。
“你带他去督帅府!”
赵率教并没有打算与孙传庭一块回督帅府,而是派了手下的一名士兵。
“赵将军不一起回去吗?”
孙传庭多留了份心眼,毕竟传话这种事情一个人来便好,何必如此大张旗鼓。
“本将军还要留下清点一下入库的军饷数额!”
赵率教翻身下马,也没有理会孙传庭,带人径直往存放军饷的仓库走去。
“将仓库门打开!”
负责管理仓库的官员面露犹豫之色。
赵率教扔了一块银子,然后狠狠地瞪了一眼。
“是……下官……”
接过银子后,这名官员脸上立马谄媚了起来,正要松口突然听到一声呵斥声。
“你想找死吗?”
孙传庭直接骑马将所有人拦在了仓库前面,叶震春见此也是带着手下锦衣卫围了上来。
“不能开!”
赵率教身后的士兵直接将刀剑拔出,锦衣卫也将绣春刀半露,双方就这样对峙了起来。
“你不知道军饷一旦入仓,除非得到调令或者见到将令,否则谁也不能动吗?”
孙传庭早就猜到赵率教是想趁自己去交差的空档,将一批军饷偷偷运走,这样到时候出事了,就能全算在他的头上。
“下官……下官……”
负责仓库管理的官员面对这种情况也是连话都吓得说不利索了。
孙传庭看向赵率教,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调令,本将军肯定有,不过你还无权查看!”
赵率教眼里面带着嘲讽之色,以往这种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没想到今天让他遇到个愣头青。
“孙郎中没有,不知我叶震春有没有!”
叶震春直接将锦衣卫指挥佥事的腰牌拿了出来。
赵率教脸色立马变了,他没想到这群锦衣卫里面有位指挥佥事,只好狠狠地瞪了一眼众人,转身离去。
“回去!”
“还请叶佥事在此候着,孙传庭去去就回!”
孙传庭骑马追了上去。
……
宁远督帅府
袁崇焕看着墙上的蓟辽地图,心事重重。
他的整个蓟辽防线,唯有皮岛这一块不能与整个防线去协同作战。
他与毛文龙之间有隔阂,在制定自己五年复辽之策的时候,他就想着如何去收拾对方了。
若是无法劝说,也只能先斩后奏了。
但万万没想到,皇上竟然会亲口下旨,自己不能杀毛文龙,这可就让他犯了难。
“都督,人带到了,银子没扣下!”
赵率教满脸怒气的赶了回来,什么都没有捞到。
“没能扣下军饷?”
袁崇焕眉头一皱。
“运军饷的这小官不知好歹,身边竟然还跟着个锦衣卫佥事!”
赵率教十分无奈,锦衣卫的霉头他不愿意去碰。
“让他去签押房等我!”
袁崇焕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继续看向蓟辽地图。
孙传庭一进督帅府就眉头紧锁,这地方建的实在是太好了,所要花费的银两不是少数,也不知是何时所建。
“进去吧!”
赵率教拂袖直接离去,并没有告诉孙传庭要去哪里等候。
孙传庭直接走进了赵率教刚刚出来的厅堂,见袁崇焕正背对着自己盯着蓟辽地图沉思,也没出声去打搅,就静静地站在身后一块看。
脑海中已经悄悄将整个地图记下。
许久,袁崇焕突然反应过来身后有人。
转身刚想出声呵斥,却见来人有些眼熟。
“你是……”
“孙传庭,与袁都督同年进士,负责此次押送军饷!”
孙传庭将视线悄悄挪走。
“你不知道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袁崇焕见是自己的同年,也不好发作。
“第一次来这里送军饷,不知道督帅府的规矩,请问袁都督可以交差了吗?”
孙传庭心里清楚自己是被坑了,心中也是窝火。
“呵呵!”
袁崇焕面露微笑。
“跟我来吧!”
袁崇焕带着孙传庭来到签押房,将自己的印章拿了出来,却迟迟没有在孙传庭的文书上落下,而是与孙传庭寒暄许久。
大致意思就是你投靠我袁崇焕,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跟着我不出一年,身上的青袍就能变红袍。
对于这些,孙传庭也是直言相拒,见此,袁崇焕也不再绕弯。
“不知同年这次押送的军饷可有送往皮岛的?”
袁崇焕明知故问,押送军饷的车队到了蓟州时,他就已经知道大概有多少军饷了。
可一路上的守将没有一位能在孙传庭手上多扣下一点军饷,所以他才派自己的副将赵率教亲自去,没想到同样吃了瘪。
“有!”
孙传庭已经猜到了袁崇焕的心思。
“将文书都给我吧!到时候我派人给皮岛送去,免得你还要奔波一趟!”
“皇上让孙传庭亲自送往皮岛,还望袁都督谅解!”
孙传庭拒绝了,袁崇焕听到是皇上亲自下旨将军饷送往皮岛,也没再多说什么,将帅印在文书上落下。
“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留同年了!”
孙传庭起身一礼,转身离去。
“孙传庭!”
袁崇焕开始细想起来此人,他做官之后先是在地方做知县,然后直接来了辽东带兵,对于自己的这些同年,确实关系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