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年轻小伙子看到骑着自行车过来的陈实,他对着郝仁疑惑的开口问道。
郝仁看到陈实的自行车的确也有些意外。
这几次陈实到他这里来买茶叶,都没见对方骑自行车,今天倒是骑了辆永久牌自行车过来。
郝仁对着年轻小伙介绍道:“哦,这位就是前几次买毛尖给我的那位同志。”
“喔?没想到,你手里那个卖了十几块一斤的毛尖是出自这位同志手里啊。”年轻小伙子瞧着走过来的陈实笑着说道。
头几次郝仁拿着收购的毛尖去公司卖,倒是把他们这些同行给羡慕坏了。
两块多收购回来的毛尖,直接卖到了十五块钱一斤。
让郝仁唯一有些遗憾的是,这次收购的好茶不怎么多。
他在陈实这边总共才收购了十斤不到的茶叶。
要是能够收个几十斤的话,那今年上半年的生活就不用愁了。
可惜毛尖这东西本来就不多,好的毛尖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要不然,郝仁也不会以两块多的价钱去收购陈实家的毛尖了。
“呵呵,可不是嘛,就是毛尖太少了不够卖啊!”郝仁听到年轻小伙的话,他有些无奈的说道。
年轻小伙不由得白了郝仁一眼:“你就知足吧,都卖了一百多大团结还不满足了?”
“郝老板,我还以为你几天没有来窑里收茶叶了。”陈实把自行车扶正放在一边,虽然内心焦急无比,但他脸上笑意不减,没有任何其他情绪表露在脸上。
“现在茶叶不景气,我本来是不打算过来的,可黄明让我陪他到乡下走一趟,想要过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什么好货。”郝仁说着话时,用手指了指边上那位年轻小伙子黄明说道。
黄明个头不高,一米六不到。
人长得比较瘦弱,留着一头中分长发。
他笑着开口说道:“没办法,我这人光棍一个,平时也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吃吃喝喝,特别对山货野味情有独钟。郝仁,你带我在窑里瞎逛了一早上,也没见有人拉野味出来卖的啊,这次我们不会空手回去吧?”
“山货和野味这东西,就和高山的毛尖一样,可遇不可求。要真那么容易遇到,你认为还是稀罕之物嘛?”郝仁没好气的白了黄明一眼。
黄明听到郝仁的话倒是没有生气,反而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野味要是真那么多的话,估计黄明也就不喜爱这一口了。
陈实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
这信息量很大啊!
陈实着实没想到,到他这里用两块多钱买的茶叶,对方放手就能够卖到十五块,这其中的价格和利润大的吓人啊。
他还以为,自己家的茶叶卖两块钱一斤算是赚的不少了,可让陈实没想到的是,郝仁这家伙赚的更狠。
除去成本含泪赚十三块钱啊!
怪不得郝仁在这个年代就能够开得起车了。
随后,陈实又听见二人说起山货野味,陈实还是压住心中的骄躁,笑着看向二人:“郝老板,你今天这是带这位同志过来寻找野生动物?”
“对呀,黄明他是个吃货,平时就好这一口,每年赚来的钱有一大半都是吃掉的。”郝仁倒是没隐瞒什么,他们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也是帮黄明寻找野味。
只是今天一大早,他带着黄明在窑里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这刚要走了却没想到陈实赶了过来。
郝仁带着一丝疑惑的看向陈实接着问道:“陈同志,你这个点过来是有毛尖要卖吗?”
“不是卖毛尖?难道是有好的山货不成?”听到陈实说不是卖毛尖,但又想起陈实前两天卖的干香菇开口问了句。
陈实摇了摇头,笑着看向黄明道:“听郝老板说,你对野味很感兴趣?”
“额,你有?”黄明见陈实朝着自己这边看过来,他双眼不由得一亮。
“不知你们是怎么收多少钱一斤?”陈实没有承认有,也没有说没有,而是开口问起了价格。
“这要看是什么东西,野兔,野鸡这一类的价钱,七毛钱一斤。像野猪和野猴子这些吧,价格就会高一些,一块钱左右。”黄明平常就是收购山货的,小到干香菇干木耳和茶叶,大到一些活着能动的动物他都收。
所以对于这些东西的市场价格,黄明多少还是了解。
陈实知道,黄明说的这些价钱都是死物,而不是鲜活的动物,于是陈实对黄明问道:“那要是活的獐子肉了?”
“活的话,价格基本上在一块钱到两块钱之间。”这活的自然要比死的值钱一些,话说道这里时,黄明一下子反应过来看着陈实再次追问道:“你开始说什么东西来着?”
“獐子。”陈实咬字清晰的开口道。
“獐子”
郝仁和黄明同时惊呼一声。
这东西还真是稀罕之物。
别看现在是八十年代,可这种东西一样稀少。
它不像野猪野兔一样繁殖的快。
它每胎一般都在两到四个左右。
“这价格不好估算,要还是活的话,价钱会更高一些,这种我们基本都是按照一整只多少钱算的,一只活的獐子,大概在四五十块钱左右,也就是四块钱一斤的价格,要是死的话,那就要低一些两块钱左右。”
说实话,这价钱不低了。
要知道家养的野猪才七毛钱一斤。
乡下土鸡五毛钱一斤。
这鲜活的獐子直接给出四块钱一经,已经算得上是天价了。
陈实知道,像是在后世的话,也不过才四五十块钱一斤左右。
当然,两个年代的意义不一样。
1983年,这些东西在农村,基本上都是公开售卖。
要是到了2024年,你敢明目张胆的说这是獐子肉,那不好意思,你就准备去吃牢房吧。
这还算好的,像很多地方,只要你打了五只以上的麻雀,你要是被举报了,那就要拘留十五天,然后面临罚款。
“这位同志,难道你抓到了活的獐子?”黄明双眼发亮,这要是活的獐子,那这次可真是运气爆棚。
陈实点了点头看向郝仁:“那,要不我带你们去看看如何?”
“行,你家在哪?我开车带你们进去。”郝仁看着黄明那迫不及待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对着陈实开口说道。
陈实显得有些无奈:“那个,郝老板,我们村的路不好,车子只能开一半的路,我们就要再走一半路进去才能到。”
“你们村子的路还没通嘛?”郝仁听到陈实的话,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开口问道。
陈实摸着鼻子笑了笑:“是啊,村子里的那段路太过狭窄,石子太多无法通汽车,我这自行车都只能扶着才能走过。”
说来陈实也挺无奈,他们村子里的路,只有到九几年后才开始扩路铺柏油。
“好吧,那先不管,我们把车子开你们村附近再说,实在进不去我们再走路去。”郝仁三人倒是雷厉风行,说完后,他并朝着自己的面包车走了过去。
陈实则是骑着自行车在前面带路。
按照黄明给出的四块钱一斤的价钱,他们抓的这头獐子大概十五斤,那么差不多有六十块钱了。
到时候自己再从家里拿十几块钱出来,想必二流子老爸做手术的钱也差不多了。
陈实这边带着郝仁他们去绕南村的同时。
二流子一路狂奔着,朝着长明村而去。
长明村的路况比起绕南村还要差。
那里别说骑自行车了,想要去他们村里基本上都是走台阶上去的。
路程倒是不远,只有六七里的路程。
只是二流子这一路小跑而来,这才刚到山脚下,他就已经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二流很想坐下来休息一下,可一想到自己老爸还躺在病床上,需要一百多元的大团结才能补救,二流子强忍着双腿的疼痛,咬着牙走上台阶。
一步、十步、百步!
二流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步台阶,此时他只感觉自己一双小腿酸痛无比,就像在小腿上挂着几斤重的铅球一般,每抬上去一步,他都需要费上不少力气。
他望着腰,双手支撑在膝盖上,一滴滴汗水从下巴处流了下来。
他双眼已经逐渐出现重影,口干舌燥。
他咽了咽口水,咬紧牙关再次朝着前面走了几步。
噗通!
走出不到十步台阶,二流子身体最终忍受不住巨大压力,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膝盖处传来的疼痛,不足以,心中传来的痛。
二流双手撑在地上,泪水混着汗水一滴滴地落在地上。
此时,他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废物。
别说能不能借到钱,就是这么短短十几公里的路,他都无法达到。
“啊,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废!”
二流子仰天长啸。
这一刻,他的整个人心痛无比。
他拳头在地上使劲的捶打着。
血,从他手指处流了出来。
这一刻,二流很想从这台阶上跳下去,直接了断自己这无能的一生。
可一想到,养育自己二十多年的老爸,还躺在病床上,等待着金钱去救治。
老妈把一切的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
我不能放弃。
二流子强忍着身上带来的剧烈酸痛,他咬紧牙关朝着长明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