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心疲惫的二流,如今真的是又累又饿。
从昨天上午知道自己老爸突然晕倒,被送到市里医院后。
二流并开始想尽一切办法借钱。
然而,让二流失望的是,无论是舅舅们,还是他的大伯和叔叔,见到他来借钱他们总是有千万种理由拒绝。
这让从小娇生惯养的二流几度想要轻生。
只是在关键时,他脑海中回想起老妈临走前绝望与期待的眼神,二流最终选择了咬牙坚持。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二流最痛苦时,两个好兄弟宛如救世主一般,拿着一百五十块钱来到他身边。
那一刻的二流,被好兄弟感动得泪流满面。
昨天上午,从鹅湖镇坐上车来到景德镇市。
可是,当司机把二流扔到市里的一个路口后,二流整个人懵逼了。
十来年才来一次市里的二流,对景德镇简直是两眼一抹黑,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从未到过景德镇二院的他,又怎么会知道二院在哪里呢?
当然,二流没去过二院不代表他不会问。
可是问了后,他依旧不知道如何走。
这就导致,二流下午三四点到达景德镇市区后。一路寻找二院足足花了两个小时,等他想起来可以花钱打车到二院时,天已经晚了。
八十年代的夜晚,不管是乡下还是市里,这夜生活还是没有后世丰富。
所以,天一黑。
大街上基本上就看不到人了。
83年景德镇经济还没开发,所以路灯什么的都还没有。
二流想要在附近的供销社买东西吃,可供销社早就关门了。
他也只能随便找个公园,坐在冰冷的长椅上应付一晚。
而且一晚上真的是又冷又饿。
他不知道自己是饿晕了,还是太困,反正到了后半夜他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被冻醒,二流这才继续寻找二院的所在地。
所幸,第二天一大早,他运气还算不错,刚好遇到一位去二院附近上班的窑里老乡。
经过一番交谈后,那位窑里老乡直接把二流送到二院门口。
看着二院的牌匾,二流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冻了一晚,在加上没睡好使得二流头脑有些昏沉。
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脑,让自己清醒一些。
想到自己老爸还躺在病床上,等待着自己的前去救命,他脚下加快步伐朝着医院走去。
来到医院大厅,他正好见到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女子坐在一张凳子上。
“医生,请问下,昨天上午送来的病人现在哪个病房啊?”
像二流他们这种乡下人,身上没有BB机也没有大哥大。
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老爸在哪间病房呢?
身穿白大褂的女护士抬头看了一眼陈实,不由得白了他一眼。
这人是不是傻子啊?
昨天上午送来了那么多病人,我哪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女护士低下头没有多看二流一眼,嘴上有些不耐烦的开口道:“不知道,你自己找找吧。”
又是自己找?
听到这句话,二流差点没气吐血。
不过这里是医院,即使心中有气,二流还是忍了下来。
他没有再搭理女护士,而是朝着医院走去了。
女护士抬头看了一眼二流的背影喃喃自语道:“神经病!”
二流托着疲惫的身子,在医院寻找着父母和村长的身影。
找了几个地方,他实在走不动了,来到医院的一张长椅上坐下,他弯着腰低着头,一双手用力地拽着自己头发。
二流,从今天开始,你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那么没有那么废物了。
从今日起,我要努力赚钱,不能再被其他人看不起了。
二流双手抓着自己头发脑海中一片浆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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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德镇二院,三楼住院部305号病房。
五十多平的病房内,除去三张病床外,屋内挤着十几号人。
“我说各位同志,医院有规定,病房内,一个病人最多两个家属陪伴,你们一下子挤进来这么多人,会影响客人休息的,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就在外面等着呗!”
病房内,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女护士,瞅着病房内的十几号人,她不由得皱了皱眉毛。
双手推着医务车的她想要去给病人挂点滴她都挤不进去。
瞧着身穿补丁的一伙人女护士就知道,这些人肯定是乡下来的。
要不然像市里人,谁家病人住院一下子会来这么多人啊。
“对对对,你们几个年轻的先到外面等着,这里有我和你们文德婶子在就行了。”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绕南村的村长陈一旺。
陈一旺一伙人一起把陈文德送到二院后没有直接离开,而是陪着陈文德做了全身检查,现在正等待着医院的结果出来。
陈一旺说,要是陈文德检查出来没什么事,那大家就一起回去。
要是检查出来有问题,需要开刀的话,那么他们就先回去。
毕竟他们自己家里还有很多活,不可能一直陪着陈文德在医院耗着。
他们能够把陈文德从窑里镇送到二院,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要不是病房内这位女护士身材极好,估计村里的几个小伙子早就出去透气了,哪里需要村长开口哄他们走了。
现在一伙人听到村长的话,一窝蜂的走了。
屋内走了几人后,女护士这才松了一口气,推着医用车来到陈文德的病床前。
“312号病床陈文德对吧?”女护士拿起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药水,她看了看上面的标签开口问道。
“对。”陈文德点了点头,随后抬起头看向年轻的女护士开口问道:“医生,我觉得我已经没什么问题了,现在我能出院了吗?”
身为当事人的陈文德,对于苏醒过来后的记忆没有一点印象。
直到自己苏醒后,躺在医院里,陈文德才逐渐恢复意识。
扥彻底好后,躺在病床上的陈文德,觉得自己一点大脑清醒的很一点毛病都没有。
女护士拿起一瓶药水用罐子给它插上,把它挂号后才接嘴道:“能不能出院我不知道,这一切还要等你检查报告出来后才能确定,你现在就安心的养着吧,对了,要是药水打完了记得按你头顶上的按钮。”
女护士吩咐完后,就给其他人挂盐水去了。
陈文德苏醒没多久,此时的他在病房里四处扫视,除了自己老婆和村长外,还有村子里几个年轻小伙子,他就是没有看到自己的儿子,陈文德开口问道:“秀芳,二流呢?”
陈秀芳听到自己男人陈文德的话,她长叹一口气说道:“二流啊,他听到你晕倒要住院后,自己跑去借钱了。”
“去借钱了?这孩子,唉!”陈文德知道自己儿子几斤几两。
家里这些亲戚能够借钱给他那就怪了。
不过,他能有这份心就不错了。
陈秀芳说完后,紧接着对陈文德开口道:“当家的,你这次要多亏村长和明明他们几个小伙子,要不是他们把你及时送到医院来,我,我估计就见不到你了。”
陈秀芳说着说着,竟然还流下了眼泪。
说实话,这次要不是有村长一直跟着,她都不知道怎么办。
村长不但帮忙把人送进医院,而且还忙前忙后。
“行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吗,屋里还这么多人了,你哭什么嘛!”陈文德看着自己的发妻低声抽泣着他开口说道。
陈秀芳用手抹了一把眼泪有些哽咽道:“人家这不是担心你嘛。”
“好了,秀芳啊,人没什么事就好对吧,等会结果出来后,文德没什么事了,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坐车回去好了。”身为村长的陈一旺能够把事情做到这份上,已经很到位了。
陈秀芳感激的看着陈一旺开口道:“村长,这次真的谢谢你了,你放心,等出院后,我们会想办法把赚到十五块钱,然后把钱还给你。”
十五块钱?
“秀芳,十五块钱,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能用得了这么多钱呢?”听到陈秀芳说十五块钱,陈文德有些震惊到了。
不仅仅陈文德给震惊到了,就连他边上其他病床上的两个病人,听到这句话后,眼神中都充满着钦佩之色。
村长能够坐在这份上,真的很到位了。
只是躺在病床上的陈文德现在还没晃过神来。
这,怎么一下子就花了十五块钱呢?
“十五块钱是医院检查,还有你今天的住院费啊,这些可都是村长自掏腰包帮你付的钱。”陈秀芳对陈文德解释道。
陈文德对陈一旺投去感激的目光,要不是现在打着点滴,估计他都要跪下来,他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村长,实在是太感谢你了,这钱,等我好了后就想办法赚来还给你。”
“呵呵,文德啊,不是说了嘛,钱不钱的没事吗,你呀就好好的把身体养好。”陈一旺笑着摆了摆手说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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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三楼,走廊不远处,二流子正坐在长椅子上,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满脸痛苦。
要是等会还是没找到老爸的话,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直接选择回家吗?
万一老爸医院的钱没交,医院不给他检查身体怎么办?
“这样下去不行,就算没找到老爸,先报老爸的名字然后把钱交上去,这样一来,老爸就不会因为没有钱而放弃治疗了。”二流抓着自己的头发,大脑里想着如何应对这样的事情。
自己苦点累点没有事,老爸千万不能出事。
呼!
想到这里,二流子长呼一口气站了起来。
也就在此时,他似乎看到了熟人,二流朝着走廊不远处喊道:“明明。”
医院本就比较安静,二流声音落下,整个楼层的人都听到了。
大家齐刷刷的看向二流。
“二流子。”从不远处走来,手里拿着几张纸的青年朝着他这边走了过来。
“明明。你这是?”二流子还不知道陈明和自己爸妈一起来到医院,见他手中几张纸,他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
“这是你爸爸的检查结果啊!”陈明倒是不意外二流会出现在这里,毕竟他老爸还躺在病床上了。
“我爸?他现在在哪?”
二流子一听到自己的爸爸,他双眼一亮,顿时激动无比的拉着陈明手开口问道。
“305号病房啊,走我带你过去。”手中拿着单子的陈明拍了拍二流的肩膀。
“好!”悬挂在内心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他紧跟在陈明的屁股后面。
很快,二流跟随者陈明一起来到305号病房。
二流瞧着305门口几位熟人,他不由得有些感动,二流看向门口的几人开口说道:“兄弟们,谢谢你们送我爸来医院,实在太感谢了。”
“行了,大家都是同村人,你谢个毛啊,要是心里真的过意不去的话,等回去后你做东,喊上陈实和三毛一起,我们几个小年轻喝一顿酒。”
“好!”二流点了点头。
这次就算他们没有提出来,等回去后,二流也要好好摆上一两桌,请这些肯帮忙的人喝顿酒。
“你还是先进去吧,德叔已经醒了。”其中一人开口说道。
二流点了点头,并朝着病房里面走去。
等他看清里面的人时,眼圈不由得一红,随即二流子从房门朝着陈文德的病床走去。
噗通!
众人一阵错愕时,二流直接跪在陈文德病床上,随后扭过头拉扯着陈秀芳德裤脚喊道:“妈,对不起,都是我没用。”
陈秀芳听到自己儿子的哭诉还以为是他没借到钱,于是她伸出手抚摸着儿子的脑袋:“没事,没事,妈不怪你啊。”
“妈,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连爸爸住院的钱都借不到,你是不知道舅舅和大伯他们的嘴脸多难看,妈,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太没用了。”
见到自己老妈的这一刻,二流真的像一个孩子一般,不管不顾,也不在乎其他人的眼神,直接哇哇哭泣起来。
仅仅是昨天,他就受尽人间冷眼。
几次奔溃,差点没有轻生解决未来余生。
这一刻,他见到了自己妈妈,二流彻底放开哭了起来。
而是多年来,二流就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陈秀芳抚摸着自己儿子的脑袋安慰道:“箭峰不哭,没事了啊,没借到钱没关系对吧,以后我们好好努力就行了。”
身为母亲,陈秀芳没有痛斥二流没借到钱。
她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二流的错,错就错在,他们家太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