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瞎眼老道

城外。

一个衣衫破旧的邋遢汉子正领着几个半大孩子随着人流向城门走去。

破庙离城镇并不远，众人没走多久就来到了城镇附近，但这伙人并没有一起进城，而是一个人领着几个孩子分散开走不同的城门进入。

像物件一样被人随意分配，这群孩子早已习以为常。

张浩被早上叫他们起床的汉子选中，他学着周围孩子们的模样，面无表情，一副早已麻木的样子跟在汉子身后。

很快几人便来到了城门口，只见几个吊儿郎当的门卫正坐在城门边上的木桌旁嬉笑聊天，玩着不知名的小游戏。

远远的瞥见张浩走来，连起身盘问检查的打算都没有，俨然一副大爷模样。

此时的汉子仿佛换了一副面孔，也不管身后的孩子，三步并两步的来到门卫们的桌前，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对着桌子上坐在中间主位的人点头哈腰：

“小子房六，见过程爷！我们大哥让我给您带声好。”

“嗯。”

为首的门卫手下动作不停，淡淡的应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对面冷淡的态度让房六脸上的笑容一僵，一时间气氛竟有些尴尬，但房六是个机灵的，眼珠子一转便想明白其中关窍，随即一拍脑袋。

“哎呀，看我这脑子，光想着问程爷好了，竟然把正事忘了。”

只见房六连忙从怀里摸出个小布袋，满脸堆笑的将布袋塞到离他最近的门卫手里。

“这是这个月的孝敬，请您老收好。”

见此，这个程爷才有了反应，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面向房六，面露微笑。

“吴老哥最近都好吧？”

“都好都好，前段时间附近不是打仗嘛，我们这补充了些人手，生意好做了些。”

房六不敢有丝毫怠慢，一脸谄媚之色。

就这两句的功夫，布袋已经到了程爷手中，轻轻掂量了一下，布袋中响起碎银子相互碰撞的声音。

根本不需要打开看，仅仅是感受了下手中的分量便知道这次的钱比以往要多了些，程爷脸上顿时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哈哈哈，小房是吧，回去跟吴老哥说有空来我这坐坐，我让家里婆娘做顿好的，我们哥两个好好喝一顿。”

说着还不忘在房六的肩膀上拍了拍，一副热情老大哥的模样。

“是，是，小的一定把话带到。”

房六连忙应是，笑得更加卖力起来，恨不得把嘴角扯到天上去。

张浩安静的站在原地，透过披散的头发默默旁观这一切。

这个叫程爷的八成是这城门守卫队的队长或者什么的，反正肯定是有些权力在手的，看他收好处那毫不避讳的模样，这些门卫应该是烂到根子了。

房六说的打仗生意好他却一点也不意外，以姓吴的为首的这伙人干的就是让孩子去大街上乞讨把钱据为己有的活计。

打仗意味着死人，人死的多了意味着有许许多多的家庭支离破碎，当然也就出现许多无家可归的孤儿，上街乞讨的孩子多了他们当然挣得也多了。

可这都不是张浩所关注的重点，比起这些他更想知道自己所处的年代。

张浩能确定现在应该是在清朝，毕竟人群中时不时冒出来的阴阳头实在是太惹眼了。

但到底是清朝哪个时期以张浩前世对历史知识的储备根本无从判断。

很快张浩几个孩子便被房六领进了城，没有经历任何盘查，这就是银子用对了地方的好处。

等几人走出了门卫们的视线范围，房六腰杆子一下子就挺直了，毫不避讳的往身后吐了口浓痰。

“呸，什么东西，认钱不认人的玩意。”

“你们几个小崽子都给爷跟紧了，谁要是敢逃跑，我打断他狗腿！”

房六把刚刚在城门的憋屈对着几个孩子一股脑撒了出来，嘴上骂个不停。

几个孩子吓的直哆嗦，张浩也将头颅低下装作害怕的样子，免得被当成出气筒。

而在张浩忍受着房六的污言秽语的同时，城门口的程爷正在擦拭着刚刚拍房六肩膀的右手。

一个新来的门卫有些好奇的问道：“程爷，刚刚那是什么人，怎么领着几个小乞丐？”

程爷停下手中的动作，面露不屑之色。

“前段时间邻县的孩童尸骨案你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听说一直没有凶手的线索，到现在那案子已经不了了之了。”

“记得就好，以后碰见这帮人少跟他们接触，一帮腌臜玩意，小心粘上晦气。”

“程爷你是说那案子是这伙人干的？那咱们怎么能给这种人行方便？”

新来的门卫一脸震惊，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你以为我想啊？那姓吴的不知道怎么走通了县太爷的关系，现在是上面罩着呢。”

一听到县太爷，新来的门卫顿时无言以对。

“行了，你自己知道就行，别往外瞎说，免得引火烧身。”

“小的明白。”

另一边，张浩几人来到了一条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从现在开始自由活动，但不准离开这条街道，等下午到时间在这里集合，我会带你们出城。”

“我再说一遍，谁要是敢逃跑我腿给你打断。”

就这样几个孩子分散着走入川流不息的街道内，就像是几滴水融入河流。

但与水滴融入河流的容纳不同，周围的行人对于张浩这几个满身污秽的小乞丐唯恐避之不及。

张浩小心回头看了眼，只见房六已经轻车熟路的坐在了街边的一家面食摊上，正挥手招呼伙计上菜。

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皮，张浩只能紧了紧裤带，一瘸一拐的往街道深处走去。

不管怎样，先趁着房六吃饭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再说其他。

日上三竿，张浩盘腿坐在街边一处荫凉之中，面前放着一只捡来的破碗，碗中零星躺着几个铜板。

想要尽快恢复伤势，也是拉不下脸来去主动乞讨的缘故，张浩索性便找了一处墙脚坐下冥想。

不过托他那副凄惨模样的福，只需要坐在那里就会有好心人给他施舍一点，照这样下去再过一下午攒够上交的数额还是很简单的。

想到这张浩摸了摸依旧干瘪的肚皮，他从睁眼一直到现在什么也没吃，索性心一横将碗中的铜钱收起来起身向斜对面不远处的包子铺走去。

可等他拿着两个包子回来时，却发现自己位置旁多了个老道士席地而坐。

老道士头发花白，梳着个简单的发髻，邋里邋遢，身上早已经掉色的道袍上大大小小的满是补丁，补丁上针线杂乱松动，还不如房六身上的补丁结实好看。

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那一对灰白的眸子，老道人丝毫没有遮挡，一双灰白的眸子毫无神采，可他却睁的大大的，仿佛可以看见一般。

当张浩走来时，瞎眼老道士转头直直的看着张浩，仿佛发现了什么好东西一般，嘴角上扬，露出了一嘴稀疏的牙齿。

张浩不由自主地来到瞎眼老道士的面前站定，对面那一双无神的灰白眸子盯得他有些发慌，但他没有离开的念头，

因为在他的眼中，这个瞎眼老道正被一股明黄之气包裹，其散发的温和气息让张浩不由自主的感到亲近。

但随着体内能量的流转，张浩的眼中恢复了清明。

“你是什么人？”

瞎眼老道士闻言笑的更灿烂了，孤零零的门牙仿佛随时会从他的口中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