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确实不是由秦国创建的,甚至对于北斗的创建者,赢安已经有了推测,但有一点嬴安能够确定,在投靠吕不韦之前,北斗的实力并不强劲。
死士和顶级杀手,过去的北斗皆能够自行培养,毕竟所需的人数不多。
然而那庞大的情报组织,如果没有秦国这个七国之中最为强大的国家支持,怎么可能构建得起来?
没有秦国在背后支持,这种组织早就被各国给剿灭了。
吕不韦不管如何专权揽利,有一点他是没法被指责的,那就是吕不韦渴望秦国强大,并期望秦国能够灭掉六国,这位相国也为此在努力。
北斗投靠吕不韦之后,吕不韦必然看出了北斗在统一六国中能够发挥的关键作用。
北斗八荒的那些杀手并不重要,暗杀这种手段终归是小路子,登不上大雅之堂,也决定不了大局走势,但北斗的那一套情报系统,正是吕不韦所需要的。
而有了这位秦国相国的支持,北斗便拥有了充裕的资金。
既能够在秦国监狱里调动死囚进行训练,也能够打着秦国的旗号招揽人才,就这样,北斗迅速扩张,成为了一个融合暗杀与情报的组织。
杀手能够通过惨无人道的方式训练,但是探子和情报人员可不能这样,他们必须具备自身的主观能动性。
而当下的北斗,正处于快速扩张、向六国安插探子的阶段,所以此时的北斗还没有到达那种绝对不可能被击溃的体量。
至少在秦国之外,北斗还做不到无处不在。
“呵,在投靠吕不韦之前,北斗哪有什么名剑,就算有,想来也只有寥寥几把。估计那些名剑,都是在投靠吕不韦之后才有本事弄来的。”
嬴安在心中暗想,但同时也心中警觉,由此就能知晓吕不韦此人究竟有多恐怖。
唯一的好消息是,吕不韦年纪大了,他已经开始衰老,人老了之后就会犯错,就会出昏招,这便是机会。
只要是人,就会犯错!
赢安怀抱婴儿,低头凝视着跪在地上的湘幽,脑海中思绪翻涌,语气淡淡地道:
“……甚好,既然北斗的探子难以洞悉其中的端倪,那此事便成了。”
湘幽忍不住抬起头匆匆望了嬴安一眼,旋即又赶忙低下头去,心中暗自惊诧。
这位长安君年岁尚轻,面庞尚显稚嫩,然而却心思缜密,智谋超绝,成竹在胸,自始至终,他算无遗策,将所有事宜皆考虑周全,几无疏漏之处。
长安君看似是在威胁,实则是以权势压人,令湘幽这位北斗八荒的一等杀手都感到一种沉重的压迫感,几乎令其窒息。
他年纪轻轻,却将自身仅有的权势运用得炉火纯青,几乎让湘幽毫无退路。
甚至湘幽不禁怀疑,这四周是否有埋伏,倘若自己不从,很可能长安君一声令下,自己便会当场殒命。
实则此刻,这四周根本毫无任何埋伏,嬴安对自己的那些侍卫毫无信任可言,他们亦并不向他效忠,甚至是从小跟着他的侍从和贴身护卫,他都不敢完全信任。
这正是法家的“不亲”与“不信”,只有与手下的人保持感情上的距离,保持充足的神秘感,才不会让别人窥探到自己的内心,只有这样,自己的人身才是安全的。
因而嬴安所为之事,皆是瞒着那些侍卫而为,只是湘幽并不知晓。
嬴安之所以敢独自一人出现在湘幽面前,所凭借的正是自己长安君这一身份。
在没有搞清缘由的情况下,湘幽断然不敢轻举妄动,他所忌惮的正是权势。
所以赢安在见到湘幽时,就自曝了身份,以此增加自己的说服力。
他深谙“不仁”的心术,巧妙利用湘幽看重感情这一弱点,使湘幽的抵抗逐渐瓦解。
除此之外,倘若是一个平民用孩子来威胁湘幽的话,想让湘幽就此屈服,无异于做白日梦。
若无长安君这层身份,湘幽断不会信任于他,其后必定心生叛意。
此乃法家的“势”与“术”,将自身权势运用至极致,以权势驾驭麾下众人,任湘幽武功再高,也不过是有勇无谋之辈,终归要拜服于权力之下。
“不知君上需要我做何事?”
湘幽跪在地上,不自觉地恭敬起来,仿佛在他面前的人正是吕不韦,这也让他有了真心归顺之意。
听闻他的话语,嬴安嘴角微微上扬,知晓这位北斗八荒一等杀手已初现臣服之态。
此后只要自身权势不失,把控好驾驭下属手段的分寸,不触及逆鳞,湘幽便能为己所用。
“接下来你继续隐匿于北斗之中,完成北斗交付于你的任务,并借助北斗七星为我收集情报。”
“你虽是北斗的一介杀手,不掌管七星,但身为八荒一等杀手的你,完全能够以完成任务作为托辞,让七星为你提供情报。”
“你我之间的关系切勿让第三人知晓,待到时机成熟,我自会给你新的指令。”嬴安缓缓说道。
在接下来的数年,他理应会在稷下学社求学,暂且无需湘幽为自己办事。
嬴安所需求的仅仅只是来自外界的情报讯息,而待求学归来,当自己筹备妥当,准备深入秦国那权力的漩涡之时,再启动寒荒湘幽这枚安插于北斗中的棋子。
嬴安在与湘幽相见之时,便已然筹划好了后续诸事。
湘幽闻听赢安之言,心中如释重负,只因这位长安君作出了最为明智的抉择,既未小觑北斗,又仍让他置身北斗之内,这使得湘幽安下心来。
倘若嬴安此刻便要他相随,无疑是直接暴露,无疑是自寻死路。
湘幽心中凛然,决意以自身的忠心与性命,守护儿子能够平安的活下来,至于什么光明的前程,都是次要的!
嬴安此时弯下身躯示意将要将怀中婴儿递予他,开口说道:“……若我就这般带回一个婴儿,极易引起他人猜疑。”
“明日你需依照我的指示,将这婴儿放置于路边,令我‘恰好’碰见。届时我会‘突发善心’,将这婴孩收留,使之成为我的书童。如此一来,关于这孩子的一切过往痕迹皆会抹除,他的身份便唯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