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昨天你说的那些东西吧?我这就去搞!”赵虎看向李长安。
“对,就是我昨天说的那些东西。能搞到酒的话,最好搞一些,要是搞不来酒,就多弄一些盐巴。”李长安说道。
清创的第一项就是用生理盐水对伤口进行冲洗,将附着于伤口处的那些杂物全部清理干净,再用酒精或者碘伏进行消毒,最后再缝合伤口,服用抗感染的药物。
酒,由粮食酿造而成,如今静难军整军备战,粮食是重中之重,酒水自然不多,没有酒的话,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用浓盐水对伤口进行消毒。
浓盐水,也是有一定的消毒效果。
赵虎重重的点头:“好,弄不来酒,盐巴应该是可以的,虽然盐巴也很珍贵,可要比酒水好弄的多。”
说罢,赵虎带着几个人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只留下李长安、张撼与张撼的弟弟张柴等人。
李长安蹲在张撼跟前,检查着后背上的伤口。破布与伤口已经有了粘连,哪怕只揭开小小的一点,血也跟着流了出来。
“嘶!”
张撼感觉到了后背上的疼痛,倒吸一口冷气,呲牙咧嘴:“我说小兄弟,我这伤你真的能治吗?若是不能治的话,就直说吧,我也不怪你。咱们静难军中,凡是在夏日受过这种伤的,活下来的可没有几个。刚才我去陈兄那里,陈兄说我这伤不好治。”
张撼不觉得李长安能医好他后背上的伤,实在是见过太多的例子,死多活少。何况今天早上他也从赵虎的口中得知了李长安的来历,出身乡野,身份卑贱,不过是山中讨食,地里刨食,又从哪里学来医人的本事?
他更相信军中给马看病的陈兽医,虽说陈兽医只是个半吊子,救活的人少,没救活的人多,可好歹也是懂些医术的。
其实,他受伤之后第一时间去的就是陈兽医的营房,可惜陈兽医在看了他的伤势之后,沉默不言,只一个劲的摇头。
虽然并未说话,可张撼却也明白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无药可治,无法医治罢了。
对于眼前的少年,他承认有着悍将之姿,可治病救人,怕是不行啊。来这里,也不过是无计可施之后的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长安并未反驳,有些事情不是嘴皮子能够解决的,既然要打定主意利用医术作为来到这个时代之初的立身之本,那么就应该少说话,多实践,用事实说话。
不消多久,赵虎跑进了院子,将提在手里的竹篮放在李长安旁边,将所需要的那些东西,一一从里面取了出来。
针、线、镊子、剪刀、盐巴等物,可唯独没有酒。
“军中聚粮整军,酒水更是难寻,我跑遍了整个军营也不曾找到一星半点,想来只有去那邠州城里才能得来。”赵虎面带忧虑的说道。
李长安望了望东边的邠州城,虽说军营位于邠州城西,相距也是不远,一来一去要不了多少时间,可张撼身上的伤口却不能再等了。
如今正处六月,炎炎夏日,那些闻到血腥味的蝇虫在伤口附近不断环绕,虽说有李长安看着驱赶,可若耽搁的久了,难免有失察的时候,若是被那蝇虫寄生产卵,只怕伤口有感染的风险。即便弄来酒水,少不得也要蒸馏一番,这又要费些功夫。
思来想去,李长安决定不等了。
浓盐水也有消毒清创的功效,只是效果没有那么好罢了。
用火将针烧的通红,再用镊子掰弯,随后与布、镊子、剪刀、干净的布等物放在锅里添水熬煮消毒。
赵虎带来的盐巴有不少杂质,李长安用清水将盐巴溶化过滤后,再用猛火煮沸,进一步的消毒杀菌。
做好所有的准备工作,李长安拿来一根木棍,放在了张撼面前:“咬着吧,待会疼!”
张撼看了看李长安,稍作犹豫,一口咬住了木棍。
盐水冲过伤口,张撼忍不住的嚎叫起来,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李长安见此模样,看向一旁的赵虎:“将他压住!”
赵虎一脸忧虑:“长安啊,你这法子真的行吗?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用盐水冲伤口的,这盐水倒在伤口上,只怕是要疼死啊!”
张撼的弟弟张柴看见兄长不停的嚎叫,当即心乱如麻,指着李长安骂了一句“有你这样给人瞧病的吗?你这是要害死人啊”,又拉着赵虎的胳膊,苦苦哀求:“兄,不治了,我们不治了,这不是治病救人,这是上刑啊!”
周围那些围观的兵士,也俱是面露疑惑与疑虑:
“是啊,从来没见过这种治伤的,只怕这小子是在装神弄鬼!”
“这小子看起来是人高马大,是个冲阵的好手,可给人瞧病,应该是不行啊。”
李长安看着众人的反应,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用生理盐水冲洗伤口在现代之时,不过是最基本的道理常识,可眼前这些人却是不懂。
其实李长安也明白,在古代也有用盐水冲洗伤口的先例。
成书于春秋战国时代的《五十二病方》中就提到过,利用烈酒清创伤口;晋朝有着“小仙翁”之称的葛洪,也曾提出过利用浓盐水冲洗伤口,外敷草药的治伤方法。
其实,唐末五代时,用浓盐水冲洗伤口的法子也是有的,只可惜懂得这门医术的人都只服务于那些达官显贵,这些底层军士不曾见过,更无从听过,自是不知。
“长安,我最后问你一次,这伤,你真的能治?!”赵虎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开了口,凝重的询问。
李长安道:“若是按照我说的来,治好这伤问题不大。”
“好,我信你!”
赵虎重重的点头,带着几个亲信按住了张撼的身体。
有了赵虎等人的帮忙,接下来的事顺利许多,没多久便完成清创,接下来,李长安穿针引线,开始缝合伤口。
这种手段让周围的张柴与那些围观的兵士惊奇不已。
“这这这,皮肉如何能像缝衣服般缝补?”
张柴瞪大了双眼,瞠目结舌的质问。
“从来没见过这种医术?这真的可以?!”
“这这这,怎么看起来不像医术,反倒像妖术。”
兵士们从未见过这种诡异的场面,于是呼朋引伴,引来一大堆人围观,挤满了整个院落。
人群最后方出现了一些骚动,众人纷纷看去,却见陈兽医陈木挤过人群,来到了最前方。
刚才他听军营里的人说,这里有个医术高超的少年,能把人皮像缝衣服一般缝住,心里好奇便过来查看。
在看到李长安的手法的瞬间,他便皱紧了眉头。
张柴见陈木过来,连忙指着地上的张撼道:“先生,您看这这这……行吗?快阻止他?!”
“不,不能阻止他!”
陈木紧皱着眉头,脸色凝重,摆手阻止了张柴的动作。
张柴不明其意,抬头询问:“这是为何?!”
陈木道:“我之前曾随先生学医时,听他老人家讲过。据说在朝廷的太医院中,有医术精湛的太医会缝合伤口之术,加快伤口愈合。
据说前朝有个名叫巢元方的太医令,甚至能将被刀豁开肚皮,流出来体外的断肠缝合塞进肚皮,缝住肚皮,以保住人之性命的本事。
我活了四十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手法,没想到今日却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