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嫌弃哥哥的妹妹真的很难办啊

知道刚燃起的火苗被冷水浇灭，热脸贴在驴的冷屁股上，还被一脚踹开是种什么体验吗？

陈清然敢说他现在深有体会。

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或许，他就不该抱有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指望苏意晚这座岩浆都烫不热的冰山垂怜他，他还不如指望屠宰场的佩奇能长翅膀飞出来。

年少时的自己怎么就这么蠢，这么一根筋呢？

陈清然在心里骂自己。

忽然，前方一个急转弯，车身向右方倾斜的同时，陈清然的目光恰好落在了苏意晚的手机屏幕上。

治疗晕车最有效的方法，三甲医生专家意见……

等等……

手机屏幕中显眼的黑字让陈清然猛然一惊，他好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赶忙又将视线挪开，用胳膊撑起下巴，靠在了车窗边。

不知不觉，耳根便开始有些发烫了。

在记忆中，苏意晚是从来不会晕车的。

世人都说人在等待的时候，时间是过得最慢的。

而陈清然此时就是处在这么一个微妙的状态。

不是。

我特么到底在想什么？

理智重新在脑中占据上风，陈清然赶忙先往自己脸上来了一下，一旁的苏意晚则是将手机屏幕反扣在腿上，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干嘛？”

“晕车。”

……

6点30分，车辆稳稳停靠在路边。

下车之后，陈清然先是伸了伸胳膊，然后带上车门，透过车窗，很真诚的对苏意晚道了谢。

深邃黑晶色的车窗内，苏意晚仍是坐在那极致奢华的真皮座椅上看着手机，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懒得理会，竟是连一点反应也没有。

过了几秒钟后。

一阵轰鸣，迈巴赫车身优雅的曲线在视线中消失，陈清然扶正书包的背带，一面为自己的愚蠢感到悲哀，一面朝着公寓楼缓缓走去。

公寓楼下，天色逐渐黯淡。一盏盏路灯排在道路两旁，落下圈圈柔和的白光。

“呼……”陈清然长舒一口气，耳边嗡嗡的蚊子，拿着电蚊拍穿着红裤衩的大爷，提着音响去跳广场舞的大妈，全都让他感到无比的熟悉。

这感觉，太对味了。

现在是2014年，最流行的广场舞还是筷子兄弟的《小苹果》。

作为广场舞大妈的最爱，这首曲子一经发行，没多久便火遍了大江南北。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当耳边那熟悉的旋律响起，陈清然仍是能随口哼唱起来。

步入满是灰尘的楼道，抚摸锈迹斑驳的铁栏杆，挎在肩上的书包带来熟悉的压迫感，陈清然深呼出一口气，看着头顶橘黄色的灯光，内心感慨万千。

父母年轻时的模样已经在记忆中变得模糊不清，取而代之的，是满头花白的头发，是日益弯曲的背脊，是脸上再数不清的褶皱，以及那一声声或轻或重的叹息。

生活这玩意儿，真可以说是折磨人的妖精。

陈清然的父母在锦城做百货批发商，努力了大半辈子，累死累活，也只能堪堪在这寸土寸金的锦城郊区买下一套三室一厅。至于学区房，那就更不用想了，有没有钱买是一回事，能不能买到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普通人吧，有时候真的连蜗牛都不如。

蜗牛背上房子好歹还能爬几步，普通人要是背上房子，那就真的一辈子都走不动了。

顺着台阶上到四楼，一处贴有倒“福”的朱漆实木门前，陈清然抬头看了眼门牌号，确认是“403”无误后，用食指轻轻叩响房门。

在门外等候了十几秒后。

吱呀——

403的房门缓缓打开，而站在门后的，是一个身高不到1米6，脸蛋有些婴儿肥，身材却十分娇小的少女。

少女名叫陈诗露，说是陈清然的亲妹妹，但实际上也就比陈清然小几分钟。

从小学到高中，兄妹二人都是上的同一所学校，直至高中毕业上了大学才分隔两地。

看着比自己矮一个脑袋的妹妹，温馨的气氛让陈清然感到无比亲切。

往日温暖的画面在脑海中重现，然而还没沉浸多久，便被陈诗露与外貌严重不符的鸭子嗓音强行抽离。

“哟，两条腿蹦哒的还挺快嘛。”

陈清然愣住了。

——老伙计果然就是栽在这小丫头手上的！

“露露，你是不是把我自行车气门芯给拔了？”

问这问题时，陈清然心里已有了十二分的把握。

但陈诗露是丝毫不慌：“你有证据？”

陈清然再反问：“我可是你亲哥呀，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神经。”陈诗露握起门把手就要把门合上。

陈清然见状赶忙将左腿迈了进去。

兄妹俩四目相对，互不言语。

最后，陈诗露率先挪开视线，默默松开门把手，转身回到自己房间，还顺带把房门给反锁了。

咔嚓——

清脆的门锁声落下，陈清然换上拖鞋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回想起刚才的一幕，沉重的叹了口气。

以前的那些日子，真的是做过很多很多的错事。

只恨自己年少时太叛逆，有这么好的妹妹也不知道珍惜。不仅连一点芝麻大小的事都要和她斤斤计较，还总是喜欢变着法子欺负她。

要不是这样，老伙计今天也不会遭殃，兄妹俩的关系也不会越闹越僵，陈诗露也不会在高三那年，因为缺乏关爱，梦想得不到支持而患上严重的心理障碍，最后连一个普通的二本都没考上。

客厅里不时响起嘀嗒的钟表声。

陈清然最后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是6点45分。

刚好是吃晚饭的时间。

爸妈每天要忙活到晚上9点才会回来，而在这之前，煮饭烧菜这项重大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他这个当哥哥的头上了。

这一刻，陈清然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只见他起身直奔冰箱，先是从下方冷冻层中取出一块猪肉，用清水和淀粉在浸在碗里，然后又从保鲜层拿了两个西红柿、几条青椒、一根带泥的胡萝卜、一小块生姜和两个母鸡蛋。

最后，从米袋中舀出两勺象牙香米淘洗好，将电饭煲的旋钮调到“煮饭”模式，开始着手清洗刚从冰箱拿出来的食材。

不到10平方的厨房传出“笃笃笃笃”的切菜声，陈清然系着一件红白蓝三色相间的围裙，目光游走在锋利的刀刃之上，嘴角是少年得意且自信的微笑。

上辈子亏欠好妹妹的，这辈子就从简单的做饭开始弥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