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米煮饭,热水烫西红柿去皮,土豆切丝,单手打鸡蛋,十七岁的少女熟稔地如同利苑掌勺十年,炒个干炒牛河就要价两万工资的老师傅一样,甚至忍不住边做菜边轻哼了起来。
“原来土豆丝可以手切的?”
白杨觉得自己长见识了,他从小到大以为土豆只能用刨子刨出丝儿来。
“你别挡着,当心待会儿抽油烟机把你给吸走。”
“不是,这玩意儿能把老子吸走吗吗吗吗吗吗吗——”
白杨立刻躲到了厨房另一边。
还真行。
虽然是他演出来的。
“去客厅等着吧,在这儿碍事。”
白杨从程霜降的语气里竟然听出了一丝嫌弃的意味。
你不是程霜降,你是谁?
伴随着电饭锅的滴滴声,程霜降从厨房端出了两盘菜。
醋溜土豆丝,西红柿炒鸡蛋,色香味俱全。
“吃饭......哎。”
她习惯性拿了两套碗筷,意识到这件事,又不太熟练地放回了一套。
坐在桌前,程霜降看了眼飘在旁边的白杨。
“可能比不上饭店,但应该能吃。”
咯噔——
白杨瞬间怀疑程霜降该不会是那种看着利索,但实际上做出来的菜都是黑暗料理的经典人设。
他将信将疑地兑换了一张十分钟的夺舍体验卡,骤然进入少女的体内。
“好香。”
幽灵状态的他基本没什么感官,非常虚无,但有了身体,那勾人的香味就令他欲罢不能了。
吃了口西红柿炒蛋,白杨不争气的眼泪都从嘴角流了下来。
蓬松嫩滑的鸡蛋裹着酸酸甜甜的软烂番茄,汁水渗透进大米饭里,不愧为下饭之王的美称,光是送入口中就是一种享受。
至于醋溜土豆丝,这位更是重量级。
白醋爆炒之后渗透进手切土豆丝之中,促进了唾液的分泌,激活了人类的进食本能,恰到好处的两粒辣椒给整道菜增添了味觉的层次感,恰似一江春水,流进了白杨的心坎里。
毫不夸张地说,程霜降的厨艺为这个故事开辟了美食文的微妙可能性,为两人日后的发展方向做出了重要指示。
短短五分钟,白杨就吃了一整碗米饭,解决掉了大部分的菜。
要他说,这五十积分可太踏马的值当了!
“阿嚏——”
还在一旁看着白杨用自己的身体狼吞虎咽的程霜降打了个喷嚏,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饭桌前。
淡淡的饱腹感笼罩了她。
虽然没有吃东西的感觉,但有吃饱了的感觉。
就像白杨之前说的,美食他享受了,亏,卡路里程霜降吃下了,亏。
亏两次。
“剩下的别浪费,专门给你留的。”
“我还得谢谢你?”
“不客气。”
“......”
程霜降看了看剩下的那些菜,直到这时,她才有些恍然。
白杨是想让她好好吃饭,才提的这个要求。
如此一来,就算程霜降没胃口,没心情,白杨也会替代她摄取营养,维持身体机能。
这确实比单纯的“要好好吃饭”的劝说更有效。
拿起筷子,她将自己做的菜肴送进嘴里。
“......和爷爷做的还是有差别。”
程霜降揉了揉发痒的鼻子。
收拾完锅碗瓢盆,她本想立刻出门,到最后一个地点寻找爷爷的幽灵,但一股味道钻进了她的鼻子。
是她身上传来的。
被关在体育器材室差点儿自杀,又在网吧待了一宿,哪怕是美少女,也会发臭。
“不能这样去见爷爷。”
也不知道她说的见爷爷是怎么个见法,总之,程霜降回到自己的卧室,拿出了毛巾和换洗的衣服。
刚走到浴室门口,她忽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飘在后面的白杨。
“......你、你不许偷看!”
奶凶奶凶的。
就像冲你哈气的小奶猫,根本不带一点儿害怕,只会抱着它发出“嘿嘿嘿你这个小猫咪怎么逃得出麻麻的手掌心”这样变态的声音。
“放心。”
“......”
程霜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先愣住,然后是沉默,最后,在无言中,绯色从她的脖颈蔓延到脸颊,侵染耳根,直至整个人变成一个熟透的苹果。
啪——
浴室大门的猛猛关上。
“?”
这小姑娘,想到啥了?就这么不放心我老白杨吗?
我说不会偷看,就肯定不会偷看!
白杨飘在门口等待了一会儿,浴室里才传来水声。
倒不是他想在浴室门口听墙角,主要是他不能离程霜降太远,而且也有些担心小姑娘洗澡的时候灵机一动,用花洒水管绞死自己。
退一万步来说,在浴室里摔倒也是中老年人的一大死因,不得不防。
所以他虽然不会偷看,但等待在门口,万一有问题可以第一时间飘进去,这是合理的展开——空想家白杨如此写到。
浴室里。
被和谐之神的水雾遮挡住了关键部位,程霜降正沐浴在花洒的热水中。
因为连发梢里都浸润了网吧的气味,所以她选择了洗头。
机械地清洗着身体,程女士的脑袋里却思考着完全不一样的事。
“他是男生......”
直到刚刚,程霜降才意识到白杨的性别,在此之前,她对这个阿飘的认知就是一个阿飘。
所以,回忆一下一人一飘的相处过程,她发现问题大条了。
白杨根本不需要偷看,他都占有过自己的身体了,什么地方长什么样都感受到清清楚楚。
“!!!”
作为一名从小到大被同性排斥,被异性远离的清澈纯真少女,此刻她的脸比水温更烫。
很快,伴随着沐浴露从纤细的脖颈蔓延到精致的锁骨,没有赘肉的腰,最终涂抹全身,程霜降想到了更多。
这个阿飘虽然是男生,但他一路上确实没做什么冒犯的行为,哪怕可以强行占有程霜降的身体,但也只是为了给陷入困境的自己解围。
就算这么做了,也没有诸如乱摸乱看之类的猥琐虾头行为。
简单来说,白杨好像都没把自己当女生来看。
而自己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担心他搞些变态行为。
“我都干了什么呀呀呀呀!”
她捂住了脸。
热水冲刷沐浴露,散发着清香的泡沫流过柔软的小腿,顺着脚踝包裹住小巧如同珍珠的双足,最终汇入地漏,完成了自己令人羡慕的任务。
“待会儿得道歉才行,刚才不小心关门声音大了点儿,我该怎么开口呢,呃,先表达刚才我的想法,然后再......”
一边清洗身体,她一边复盘,筹划待会儿出去之后该怎么说。
“他帮了我这么多,我必须好好报答他才行。”
头发濡湿的程霜降打定了主意。
“唔,他要的是我的身子,那我得好好珍惜,就算去死也不能选那种会损害身体的死法。”
“嗯,有时间要去查一查,看有没有什么简单有效,不会伤害器官的自杀方法。”
她这么想着,关掉了花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