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几盆花而已

初夏的天总是燥热的,外头太阳照的有些刺眼了,可是到了晚间又是滂沱大雨。天色阴沉沉的,乌云压在端庄大气的宫墙之上,金碧辉煌的宫殿在暗云笼罩下暗沉下来,仿佛巨大的囚笼,将里头的人困得喘不过气。

凤栖宫,宽大辉煌的寝殿,摆设都是那么精致奢侈,彰显着宫殿主人的身份尊贵。面容精致动人的女人倚靠在贵妃塌上,端着青瓷茶盏,小口抿着。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如此优雅而从容。纱帘金线的轻轻飘动,为整个寝殿增添了一丝神秘的色彩。带着一丝皇家的贵气和气势。

“皇后娘娘,别来无恙。”一阵娇媚的声音打破了宁静。慕犹眠微微皱眉,稍稍抬眸,只见宠妃丽妃带着讥讽得意的笑容扭步而来。

“大热天的来本宫这里有事吗?”慕犹眠端着杯子的手一顿,语气淡然,并没有来人的无礼而生气。

丽妃掩嘴轻笑,“瞧娘娘这话说的,这不是前些时日陛下给我送了几盆紫阳花,想着这是娘娘最爱的花,便给娘娘送来了些。”慕犹眠放下手中的茶杯,抬头看了一眼丽妃,又低头继续品茶“不过是几盆花罢了,丽妃若是喜欢,自己留着便是。”

丽妃脸色微变,真当她听不出这话的意思么,慕犹眠,你有什么可高傲的?我倒要看看你能高傲几时,克制住内心的火气,恭敬行礼“皇后娘娘,既然不需要这几盆花,那臣妾也不好再勉强,宫中还有些事要处理,臣妾告退。”

礼毕,定定的看了一眼慕犹眠,女人依旧端坐高台,虽只着一袭烟灰色衣裙,却叫人不敢侵犯。丽妃的视线不敢在她身上过多停留很快移到她端着还冒着热气的杯子上微微蹙眉,转身离去。

贴身婢女桃叶冲着丽妃的背影狠狠地瞪了一眼,趴在慕犹眠腿旁:“娘娘,那丽妃也太过分!”

不过是仗着陛下的宠爱,越发过分,也是她家娘娘脾气好,不与其计较。

慕犹眠看着窗外摆放着的花,天气黑沉沉的,一场大雨就要来了。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桃叶,外面要下雨了,把花搬进来吧。”

就在桃叶离开不久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寝殿的宁静。皇后转过身,只见一个御前太监匆匆走来,手中捧着明黄色的诏书。“皇后娘娘,这是陛下颁下的废后诏书。”御前太监跪在皇后面前,将诏书呈上。

女子的目光落在御前太监身上,沉默半晌,才慢慢开口,没听清似的又问了一句:“他要废后?”

“是,娘娘,这是陛下的安排。”身边的太监手持拂尘语气虽然没有了往日的恭敬,却也没有不耐和催促。

能够在后宫这种吃人不眨眼的地方活下来,并且深受容漠之那种性情多疑的人重视,怎么会没有一点眼界。

旁观者清,他看得清楚,陛下即使下令废了慕犹眠的后位又能如何?这位娘娘凭借着的可从来都不是那后位或者帝王的宠爱。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人呐,还是要靠自己的本事才行,光凭帝王的宠爱是长久不了的。

桃叶听到动静,也不顾什劳子的花了,飞快的跑进宫殿,一进门就看到这副严肃压抑的场景,意识到了什么,眼泪刷的一下掉了下来,无声跪在慕犹眠身边。

“废后?”女子低声呢喃,语声里流露出一丝讽刺。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伸手揉了揉头,最近头疼的越发厉害了。

仿佛没有看到桃叶的动静,像平时一样,将青瓷茶盏递给桃叶,纤细漂亮的手带着病态白“桃叶,去帮本宫再煮些茶来。”

支开了桃叶,才对御前太监开口:“去请陛下来,说本宫想见他。”

御前太监无声叹了口气,吩咐身后的小太监去请了容漠之过来。

不一会,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快步踏进大殿,步伐有些许凌乱。男人五官立体分明,带着不可言说的凌厉与威严,仿佛睥睨众生,此刻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

容漠之看着依旧不减风华的慕犹眠,心中悸动,她还是一如当年耀眼动人,克制住想要抱住慕犹眠的心情,挥手让人都下去。

等到偌大的殿中只留下他们两人,容漠之才走到慕犹眠旁边坐下。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她手中捧了一本书在读,桌上放着一盏残茶。对自己的到来,也只是微微抬眸看了一眼,又继续看着自己手中的那本书。对什么都不关心也不在意。

坐在慕犹眠身边,静静的看着她,她的一举一动都给容漠之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他们之间有多久没有这样子好好的坐一坐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即使有时候他来找慕犹眠,她也会不留情地将他拒之门外。

她还是一如既往,什么也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触摸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有些胆怯,甚至不敢与她对视,抬到半空中的手也随之放下。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他却觉得过了百年之久,他看不出慕犹眠的神色,有些坐立不安,默默攥紧了手指。终于忍不住开口,平日生杀予夺的帝王,此时竟有些卑微和紧张,他开口:“犹眠,你刚刚让人唤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不说,他就静静的等着。慕犹眠安静的这几秒,仿佛过去了几载之久。

目光再次移到慕犹眠的脸上,只觉得她今日似乎格外的漂亮,上了妆,头发也精致的挽起。这样反常的慕犹眠,让他有些不安。在他的印象中,慕犹眠的打扮一向都很随意,不施粉黛,头发随意的半挽着,极少有这样精致的时候。

心里觉得不安,又说不上来,只是隐隐觉得要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身为帝王最忌讳未知,更何况是向来多疑的容漠之,压着性子,等着慕犹眠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