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非饶有兴趣地看着下方的舞台,作为李鑫豪掷千金换回来的顶楼包间,视野极佳,算得上是最佳的观赏之地。
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观赏歌舞,在荀家每年一度的祭祖上倒是也有这种歌舞仪式,不过祭祖他们这些小辈需要规规矩矩,哪能如此舒服的坐着观赏。
舞台用丝帘遮掩着,丝帘材质极佳,看上去像是某位农家织女的手笔,上面流光溢彩,看上去颇为华丽,与舞台相映便给人一种期待感。
丝帘缓缓自动拉开,似乎是墨家机关控制。
不见有舞者,只有左右两位乐师,正在敲击打鼓,鼓声密集而沉重,配合着缓缓拉开的丝帘,仿佛正在拉开某种史诗的序幕。
紧跟着乐师的身影渐渐隐去,仿佛原地失踪,荀非瞪大了双眼,用上了明察神通,发现乐师并未离开,仍在原地,只是用了不知名的手段遮蔽了视线。
紧接着数名舞者手持武器,从北面出来,巍然屹立,同时有歌声,徐缓悠长地歌唱,
“於皇武王!无竞维烈。允文文王,克开厥后。嗣武受之,胜殷遏刘,耆定尔功。”
伴随着乐声,舞蹈转入炽热的战斗气氛,这时舞队两面有人以示传达军令。舞队随即分成两行,作激烈的击刺动作,边舞边进,仿佛大军开拔,让人忍不住热血沸腾。
“乐”之一《大商》。
《大商》是一种武舞,歌颂大商建立之初的文治武功。
祭祀的乃是当朝太祖,讲述的是当年大商太祖征服十九州的事迹。
需要乐师、舞师、儒生分别负责音乐、舞蹈、诗歌三部分。
效果很恐怖,据说完整版能够请出当年征战的文臣武将的真灵,甚至能够请出大商太祖真灵。
不过在可见的记录当中,并没有这种事迹,毕竟大商南征北战,打的四方节节败退,根本用不上老本。
倒是儒教宣传的故事当中,有曾经演奏《大商》召唤出当年的儒圣真灵,一言镇国,配合大商大军攻破蛮族祖庭的故事。
据说还有史家给这个故事背书。
不过舞台上一群连九品都不到的学徒自然不可能演绎出完整版,所表现的只不过是简化版本的皮毛。
然而就算是这样,也具备多种功效,能够提升醒脑、鼓舞士气、让人热血澎湃。
就像是现在,荀非听了,恨不得立马起身跑个马拉松,仿佛体内有用不完的力气。
“绥万邦,屡丰年。天命匪解,桓桓武王。保有厥土,于以四方,克定厥家。於昭于天,皇以间之……”
伴随着最后一段的演奏,歌舞终了。
十几名乐师、舞师,以及一道荀非所熟悉的身影走到舞台前,进行“谢礼”。
刚才念诵诗歌的居然是荀家二郎荀新,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锻炼自己。
“礼”“乐”互补,所谓“谢礼”,就是接受观者反馈的一种礼仪。
观众不管是进行物质上的打赏,还是口头上的喝彩,都是能够让这些乐师、舞师、儒生的“礼”精进,还能促进他们的元气修炼。
越是发自内心的认可,效果就越好,据说这种也算传“礼”的路径之一。
就在荀非拱手简单的回礼之时,甚至感受到体内一丝精气神流逝,朝着舞台汇聚过去。
若非他神魂有成,甚至都感受不到这种流逝。
荀非心中略微惊讶,却也恍然,难怪都说歌舞不可常看,原来如此。
虽说每人只有一丝,但是酒楼上下人数并不少,加起来也是相当客观的数目,怕是能节省数日聚元之功。
“啧,乐师舞师修行就是简单!”
“偏偏我是司法小吏!”
李鑫灌下一口酒有些郁闷的碎碎念。
为何他就契合这法家呢,明明不管是杂家,还是这舞师乐师,他都能很轻松,可偏偏是最辛苦、最刻板的法家,搞得他曾经的快乐生活一去不复返。
“你还会音律舞蹈?”荀非有些好奇的扭过头看着李鑫。
“嘿嘿……不会!”
李鑫略带尴尬的笑了笑,他的特长只是对金钱税赋敏感,音律舞蹈什么的,确实是一窍不通。
“不过,你去从商,也许确实大有作为!”
荀非也有些奇怪,他到现在也不太明白,这个秘法测试资质到底是什么原理。
“无奸不商,我可做不来!”
李鑫闻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略微沉默片刻之后,摇了摇头,有些怅然的说道。
“你小子!端是不为人子!”
荀非翻了个白眼,对于李鑫这种行为表示深刻的谴责。
“来来来,喝酒喝酒!”
李鑫咧着嘴,他也就发发牢骚,都已经学了这么多,哪里还有回头路,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再说司法官也没什么不好的。
“过几天举办的文武会你去不去?”荀非与李鑫推杯换盏,突然想起了请帖的事情随口问道。
“当然要去,你没听说吗?”李鑫顿时卖弄了起来。
“听说什么?”荀非有些不以为然的问道。
“今年的秋考,不出意外就是秋狩,通常要求各司监之间组队完成,得去文武会上物色几个好队友才行!”
……
月上枝头,荀非才返回家中,幸好【明察】能够在黑夜里视物,否则还真有些波折。
“大郎!”
念夏听到动静立刻迎了上来,搀扶着荀非回屋。
荀非将自己从德乐楼打包的糕点放在桌子上。
“念夏,这些是带给你的,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
说罢荀非便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
念夏看着桌子上的糕点,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从未品尝过的香甜,眼神之中闪烁着几分莫名的色彩。
她总觉得荀非和其他人不太一样,至于是什么地方不同,她说不上来。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其他老爷赴宴,可不会想着给自己的丫鬟打包一份糕点回来。
念夏心中有涟漪泛起,摇摇头,将糕点放好。
帮助睡着的荀非宽衣解带,打了水替荀非擦洗,而后默默地退回自己的房间,盯着荀非带回来的糕点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