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摆在陆颂面前的艰难选择

洛阳城，艳阳高照，缕缕的阳光洒在金碧辉煌的洛阳皇宫，又为这皇家建筑增添了几分威严。

又是一日的朝会结束。

武后依旧回到紫宸殿，继续处理政事。

近日来，她无心理会皇帝那边的诸多情况，甚至对于政事也稍有懈怠。

陆颂那日所言的‘安定公主’之事，牵扯了她的心神，这段时间她命令上官婉儿清查上阳宫内那日被杀的宫人、侍卫，所有有联系的官员。

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无论是宫人还是侍卫，能进入皇宫内并且服侍皇帝，有部分是有着一定的关系和背景的，因为往往宫人和侍卫距离天子最为接近，也最容易改变自己的命运。

自汉朝开始，就有许多大家族注意到了这样一条捷径，于是安排族中不受用的弟子进入宫内，担当侍卫或者宫人。

再加上，安定公主的事情发生在二十年前，这就意味着上阳宫内的宫人、侍卫，她们这二十年间所有有关系的人，能接触到的人全部查清楚。

看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理论上，每个人都至少能接五个人以上，和十个人有着关系，和二十个人可能交谈过，而这仅仅只是一年，若是放到二十年呢，这个数量根本无法想象。

最终，武后决定只清理部分人员，也就是看起来既和这些宫人侍卫有着一定联系关系，又能隐隐知晓当年那件事情的人。

杀了能有百人有余吧。

可武后依旧心中不安，沉寂了二十年的事情再度浮出水面，是有心人为之么？

这个人，又是谁？

“太后，侍御史鱼承晔、陪戎副尉陆颂求见。”

武后沉思之际，侍卫入内禀告，闻言武后想了想，唤他们进来。

时间不久，鱼承晔和陆颂到了。

“太后，臣和副尉昨日饮酒，无意间发现了一种新的制度，或许可以广开言路，使得天下百姓臣子得以有直达天听的机会。”

武后抬头看向二人。

饮酒？

鱼承晔和陆颂？

鱼承晔这个人她是比较放心的，毕竟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无论是出于感恩还是惧怕她所掌握权势的目的，自己所吩咐的事情，鱼承晔全部听从。

可陆颂这个人，她始终没有当成自己的心腹。

甚至，她会下意识的认为，此人就是皇帝精心伪装出来的一颗棋子，为的就是博取自己的信任，伺机而动。

博取自己的信任，逐渐立下功劳，官职提升；未来或许真的能发生一定的作用。

她对陆颂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

不过，这两个人为何能喝到一起去？

陆颂能入她的眼，还是因为当时此人告密鱼保家秘密研制机关铜箱一事。

“说说吧。”

武后并没有细问，但她对于广开言路、直达天听却有着浓厚的兴趣，这可以让她知晓天底下的任何秘密，让她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是这样的...”鱼承晔细致的说了一下匦检制度，恭声献出。

武后心中很不平静。

自从鱼保家献上机关铜箱后，她就始终觉得这机关铜箱有些美中不足，其实机关铜箱的作用已经很完善了，但就是差那么一点意思。

差什么呢？

一，推广度依旧不够，很多百姓和臣子只是听说了，虽然有着飞骑告密这件事情，但他们对于告密已经有些怀疑和担忧；毕竟只是听闻，远远无法坐实。

一旦昧着良心告了密，对方没有被惩罚自己也没有升官，岂不是自找祸事，还获了个骂名？

二，具体机制不足，现在仅仅是宣传了机关铜箱的作用，但具体流程没有人清楚，也没有人管理这机关铜箱，一切没有流程化、正规化；这种没有被官府朝廷承认的东西，为何百姓和臣子们会相信通过它就能升官发财呢？

而这匦检制度，完全解决了这两点不足，若是使用这项制度，武后相信，天底下的任何秘密，她都将所知晓。

未来，想清除那些忤逆的官员，也容易许多了。

思索至此，武后笑道：“两位卿家费心了。”

“匦检制度，完全合乎朕所思所想的广开言路作用。”

她又言道：

“卿等立下功劳，不可不赏；鱼卿继续任侍御史，同时任太常丞。”

“至于陆卿，朕给你一个选择；是想担任正五品上的武散官游骑将军，还是想担任正五品下的文散官朝散大夫？”

两人提升官位，这自然在鱼承晔和陆颂的预料之内。

可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陆颂这边，武后给出了他两个选择。

正五品上，武散官游骑将军。

正五品下，文散官朝散大夫。

首先，游骑将军这个官职，比朝散大夫要高一品，但需要做的事情很多，最主要的就是番上服役。

游骑将军需到兵部番上，即定期到兵部报到，听候差遣或承担一些临时性的军事任务等，以此来为国家军事服务。

同时还要参与军事礼仪活动，在一些重大的军事典礼、阅兵仪式等活动中，会按照礼仪制度的要求参与其中，以显示军事活动的庄重性和规范性，彰显皇家军事力量的威严。

这就意味着，若是陆颂选择了更高官品的武散官游骑将军的话，那他将长时间无法身处于洛阳，需要按照朝廷规定的事情，前往兵部报到。

他自然也不能天天前往上阳宫内见皇帝李显了。

然后就是朝散大夫这个官职，这个官职要比游骑将军低一品，朝散大夫这个官职无明确固定的具体政务，可有资格参加朝廷的朝会等活动，甚至能在朝会中一些一般性事务发表意见和建议，提供参考，对朝廷决策起到一定的影响作用。

这也就意味着，陆颂能通过这个官职，参与到朝堂中枢中的各种政治大事中，他将掌握、了解更多的信息。

同时，这道官职因为并没有明确性的职责，就会导致每日朝会结束后，朝散大夫就无事可做了；这种情况下，陆颂依旧可以每日前往上阳宫内，为皇帝李显送鲜卑族的肉奶。

这是两者之间的区别。

武后静静的看着陆颂，等待着陆颂的选择。

此人原本只是个小小的九品官员，通过与皇帝不合、告密鱼保家、献上匦检制度、安定公主等事，迅速提升官职，并且俨然有着在成为她心腹的趋势。

若换做其他人，轮番攻势之下，已经彻底信任陆颂了。

可武后却依旧对陆颂充斥着不信任。

陆颂现在在她和文武百官面前，表现出的是‘爱官如命、为了做官不计后果、不惜得罪其他大臣，同时又有鲜卑族壮汉血性的这样一个人’

而她给出的选择中，一个是正五品上，一个是正五品下。

官位虽仅差一品，可在仕途中想提升官爵，每一品都极其困难，如果陆颂真的是爱官如命的性格，他必然会选择‘正五品上的武散官游骑将军’。

可担任游骑将军，会离开皇帝。

若是陆颂选择‘正五品下的文散官朝散大夫’，那么就证明了陆颂面对更高官职，没有动心；试想一个为了升官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不惜得罪陷害其他大臣的人，怎么可能放弃更高一品的官职？

选择朝散大夫的话，就不用远离朝廷中枢，并且还能继续为皇帝提供朝堂上的任何消息，对于陆颂来说，更加方便了。

这，是她为陆颂挖的坑。

看陆颂是否如何选择了。

这种人她见过的太多了，陆颂本身可能有着一定的智慧，但若论政治智慧陆颂从未得到过任何锻炼，短时间内他是绝对无法反应过来其中深意的，并且皇帝李显是不可能算到，她会突然给陆颂这样的选择。

现在，就要看陆颂，如何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