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这下子真有矛盾了！

裴绍通之所以询问裴范、裴伉二人，是否在上阳宫内听闻了些许有用的消息，完全是出于‘补救’的想法。

天后执掌朝堂权利，而今日之事虽然他的两个儿子保全了一条性命，但天后恐怕心中对于他这一家，已经不满。

这种时候，需要补救。

而如何补救呢？

献上有用的消息。

裴绍通原本只想问问，或许能有些意外收获，没想到裴范和裴伉还真的了解到一些有用的事情。

“中书令与大将军不合...”

他心中思绪涌动，大将军程务挺就是中书令裴炎一手提拔的，二人怎会不合？

不过，近来发生的种种事情，也未必不会产生这种可能，天后准备追封武氏先祖，建立武氏七庙，这件事情中书令裴炎保持反对意见，而程务挺除了是裴炎一手提拔之外，也格外忠诚于天后。

是否会发生这种情况，就是裴炎准备拉拢程务挺，一起反对天后准备建设武氏七庙这件事情？

单独凭借裴炎一人之力，阻止这件事情有些困难。

加上程务挺就不一样了。

一位是宰相之首、文官之首。

一位是军界元勋、武官之首。

两人若是合作，所能发挥出的力量是很强大的，哪怕是天后都要暂避锋芒。

可程务挺忠诚于天后，选择不与裴炎合作，因此两人发生了不合。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有时候，很简单的事情加上略微的信息差，就会让智者产生过多的思虑，因此所设想的答案将远远偏颇于实际。

裴绍通是当朝四品重臣，沉浮于官场多年，自然是智者，可也就是这种人才会将任何问题牵扯上政治斗争，将很多问题想的更加复杂。

此时的裴绍通越想这件事情，越觉得有可能。

思索至此，裴绍通决定立刻赶赴洛阳宫内，向天后禀告这件事情。

一来，可以弥补今日裴范、裴伉二人犯下的‘错误’。

二来，也可以抵消天后心中对于他裴家的不满。

三来，这是表现自己对于天后忠心的机会。

确实，裴范和裴伉没有犯下任何错误，可他们与皇帝亲近，接受了皇帝的恩宠，这就是错误，甚至可以说，这就是罪！

同一时刻的监察御史府，以及少监府。

魏元忠，姜侍中这两位武后的心腹重臣，听闻担任左千牛备身的魏护、姜元两人的禀告后，也不由得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中书令与大将军不合，这件事情理应汇报给天后。

也不用理会这件事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他们目前的职责，就是监视皇帝，获取从皇帝那里得到的一切消息！

洛阳宫内，夜已经深了，武后准备睡了。

她的精力充沛，可也避免不了多日的冗杂事务牵累，更让她感到劳累的是对于臣子们心中的算计。

中书令裴炎、大将军程务挺，这种不安分的因素，武后已经在思索如何除掉。

当然了，她并没有下定决定清除这两位重臣，只希望到时候两人依旧站在她这一边。

武后是个做事情极其谨慎的人，必须要保证万无一失、绝对成功，她才会去做，因此类似这种事情，她向来都是提前谋划好。

刚准备休憩。

就听内侍进来禀告。

“天后，军器监裴绍通，请求觐见。”

“不见。”武后淡声道。

内侍退下，可不久，内侍又来了。

“天后，监察御史魏元忠之子，少府少监姜侍中之子，请求觐见。”

半躺在床榻上的武后，眉头紧皱，往往深夜是很少会有大臣来觐见她的，可今夜却有三位大臣觐见。

并且...

裴绍通的两个儿子、魏元忠、姜侍中的儿子，都曾先后担任皇帝宫外的左千牛备身，是皇帝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皇帝，莫非准备不安分起来？

“让他们进来。”

时间不久，三位大臣进入洛阳宫内，躬身行礼。

他们不敢抬头，却也能感受到那神秘的帷幕后方，掌握中枢大权的武后，正在静静的看着他们。

“天后，臣听闻中书令与大将军不合，特来禀告。”

“我们也是因此事而来。”

裴绍通三位大臣，详细说清楚了这消息到底是从何处而来的，然后他们又仔细分析了一番，论立场的话，他们自然是坚定的站在武后这边的。

“我知道了。”

帷幕后方，良久，武后的声音传来。

“既然是皇帝传出去的这件事情，那你们就推波助澜，让这件事情，满朝皆知吧。”

武后下达了一个命令，三位大臣面面相觑，天后这是何意思？

不应该是仔细调查这件事情，先确认一下大将军和中书令为何不合么？

调查出其中原因，再进行安排。

是杀、是留、是贬。

还要查清楚，两人为何不合。

或者说，这件事情的消息，本身就是假的。

可天后却不管不顾，反而让他们下令将这件事情继续扩大，让满朝文武都知晓此事。

天后，到底想做什么？

互视后，三位大臣躬身退下，他们不知道天后的具体深意，也不敢问。

照做，就对了。

起码不会犯错，惹至天后不满。

第二天，这件事情就如春风般，轻轻的吹至了乾元殿内，凡身在洛阳的大大小小官员，都隐约听说了一件事情。

中书令裴炎大人，与程务挺大将军不合！

这件事情，事关很多啊，军政两股力量的巨擘不合，可能引发朝堂的一系列动荡。

裴炎和程务挺对于空穴来风的消息，尽皆不知什么情况。

不过，在这一日的朝会结束后，随着裴炎刚刚离开朝堂，程务挺紧随其后。

“裴大人，裴大人...”

文武百官们看着前脚刚离开的裴炎，后脚紧跟着的程务挺，皆有些疑惑，想了想便跟上去凑凑热闹。

可谁能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程务挺确实追上了裴炎。

可裴炎却面覆冰霜，冷冷的看着程务挺，“大将军，你我并非同路人，还请止步。”

他的语气很是严厉。

然后拂袖离去。

可以说，分毫没有给程务挺任何面子。

正常情况下，哪怕两人不合，在这种文武百官的面前，装也要装装样子嘛，再者说了裴炎确实贵为宰相之首，但程务挺同样也是当朝大将军、禁军统领，即使地位上比裴炎稍差一些，可实际掌握的权利已经不比裴炎弱了。

裴炎，何至于如此不给颜面？

程务挺留在原地，面色发红，冷哼一声，也离去了。

等到裴炎回到自己住处后，他的长子裴懿，有些不理解的道：“父亲本就和大将军并无恩怨，也全然没有任何不合之事，方才乾元殿外，大将军追上父亲，很明显是想解释这件事情，让文武百官知晓，中书令与大将军不合此事，纯属谣言！”

“可父亲，为何那般对待大将军？”

“如此，谣言岂不沦为事实？父亲与大将军，当真不合了！”

裴懿看向自己的父亲裴炎，他不明白父亲为何这般做。

裴炎看了裴懿一眼，然后缓声道：“你不懂。”

“为父，这是在救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