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彻底伪装消失,结茧开始了。”
赫德谢尔翻身上马,赤色全甲的甲片全部抖动起来,与这充斥在结界内的异常魔力对抗着,他身下的机械马嘶鸣着,蹄音响了起来。
与之前的印象完全不同,这一次的赫德谢尔像一个真正的骑士一样,威风凛凛地骑马伫立。
原来那副盔甲并不是穿戴的装饰品吗?
艾尔修这么想到,随后听到一个女声的喃喃自语:
“是吗……那魔女的那座塔也撕去伪装了吧……”
阿却尔纳站起来,捂住胸口,看向她们此行本应到达的终点。
在城市的北边,有什么东西矗立在城市中。
的确是信号塔,但不只于此。
——像是树冠一般的巨构从信号塔上方伸出,沉重如同麦穗般的无数物品攀附着,由那树的枝丫上缓缓垂落。
信号塔树的顶端在结界上擦过,枝丫和构成结界的魔力融合在一起,朝着结界周围攀爬,像是某种倒置的树根,想要将整个城市,或者说她的“工坊”覆盖。
“刚才有这个东西吗……这就是遮蔽魔法吗?”
与天上利用风暴团隐藏自己的羽翼不同,信号塔给人的感觉是突然出现,尽管它身上的魔力浓密到让整个城市的空气有一瞬间都快凝成胶状的错觉,但之前却连一丝一毫都没有显露出来。
“燃烧魔女现在暴露出铁塔的原因是什么……明明这样一直隐藏到最后也是一样的吧?”
树根般的信号塔还在蔓延,只是这几分钟时间就已经像阴云一样覆盖了那一般城区。
“怎么可能。”
阿却尔纳的状态恢复过来一点,此时正重新整理快要融化的义肢,
“作为魔女,选择的方向从一开始就是确定的,要是一直往自己的魔法库存中添加领域之外的东西,只会增加自己的风险而已。”
“结茧本身就是完善自己魔力器官的步骤,作为基石存在的‘魔女’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将其他领域的魔法混进来。”
接着她的话锋一转。
“所以赫德谢尔,你留在她那里的刀刃碎片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从前没有问过的问题从阿却尔纳口中吐出的时候,现场的氛围变更了。
“难道不是魔女的藏品之类的吗?”
哈伦看着那天空上挂着的物品,跑到了阿却尔纳与赫德谢尔之间,因为刚才魔力冲击的影响,所以此刻他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不,那上面的东西几乎都是魔女本人制造的出来的东西,是纯粹的炼金物品;再者,之前哈伦说过你是北部来的,可是能入侵那种当量魔力的核心,在那群人里也是相当出格的存在。”
“专门收集一个碎片却告诉我那个东西只是用于收藏,未免把我看得太容易哄骗了。”
“还有你现在散发出的魔力,是什么情况?”
没错,周围全都是超量的魔力,是赫德谢尔用来将这片深坑填满,以此防止众人因为冲击倒下的预防措施。
越过拦在两人之间的哈伦,阿却尔纳看向马上的骑士。
“我在问一遍,你所谓‘刀’的碎片到底是什么?”
“阿却尔纳小姐,真是咄咄逼人啊,就算是刚才利用我作为最后一击的武器,也是计划之内的试探吗?”
“别用问题回答问题,你真不打算解释吗?”
并非是同时被雇佣的魔法使。
拥有超乎想象的魔法技术。
从前见过的,熟悉的魔力。
库尔萨同时站在阿却尔纳身后,武器箱刀刃弹出。
两人都是动真格的敌意。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告知各位它的用途,只是这件事还有我姊妹的参与,而且事关我从前在魔女都市中胡闹留下的麻烦。”
“不是我想要告知你们就能自顾自说出要来的事,嗯……既然如此,看来接下来,得我一个人处理了。”
“暴露完全的魔力这件事,实在是太心急了,明知道阿却尔纳小姐你这样的人可是戒心大到会随时翻脸的人,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如果你没有做这件事,我可是不会给你废话的机会的,之前你拜托我救哈伦的人情也在这里向我还清。”
“话虽如此,可是你还是通过这完整的魔力才最后确认的不是吗……救人一命的事,居然这么轻易就放开了我,不紧紧咬住这种方面也是你们的风格呢。”
赫德谢尔盔甲下似乎轻叹了一口气,连带着尖锐的气质也削去了几分,
“星之魔法使。”
骑士口中说出了那个单词,“星之魔法使”,难道库尔萨那句话并不是单纯取笑,而是确有其事,并且这个名字还在社会中流传吗?
虽然失礼,但是艾尔修很想知道赫德谢尔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不过站在他的立场上,有义务站在阿却尔纳一边,但如果一定要打起来,艾尔修也会尽量和哈伦一起拦住两边。
“就连艾尔修你也要朝我拔刀吗?嗯,尽管相处时间很短,不过那孩子也交给你照顾了,哈伦,还要跟我来吗?”
还没有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哈伦走在了分叉点上。
但很快他便摇了摇头。
“阿却尔纳小姐,我必须和赫德谢尔先生走,你救了我的事……我以后会尽量偿还的。”
“切……我们魔女战时再见。”
阿却尔纳下了逐客令。
哈伦紧张地转身,被赫德谢尔拉上马。
机械马不懑地跺着蹄子,带着两人跳出深坑,不知所踪。
在两人一马离开后的几十秒后,阿却尔纳当即带着艾尔修和库尔萨远离了深坑。
“所以阿却尔纳,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直在状况外的艾尔修收回钥匙上的黄金,向阿却尔纳发问。
“是该和你解释一下……算了,该从哪里说起呢?”
“总之,那家伙真的是北部来的……至少我以前在北部感受过他的造物。”
“和现在不同,当时这魔法强大到以至于当时的整个区,甚至相邻区的一些街道也全部开始学习他的魔法,直到连北部全部都盛行起介入系的魔法。”
“而他的魔法造物具有极端的自我意识,还会沾染上他魔力的强烈气息,就像野兽用自己的体液标记领地一样的行为。”
“刚开始因为那边使用这种魔法的人是在太多,只是觉得他大概是北部来的家伙,再加上他现在使用魔法的方式简直温和地不像样子,透露出的魔力也经过遮盖,我才没法第一时间确认。”
“但是通过刚才他在坑中填满的魔力,我感受到残留在他从前造物的魔力。”
“那股恶心的味道,我至今都记得。”
艾尔修大概听懂了,赫德谢尔以前是个危险份子,但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难道这在北部那个区是什么忌讳的事吗……
“可是……”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仅仅是危险分子并不足以让我这样。”
“你也知道吧,雇佣我们的是一个家族,而我以前也属于一个类似的家族,从前,由那家伙的魔法改造成的兽当时破坏了我家族的总部建筑,一夜之间杀掉了我家族总部里除了我以外的每一个人,直到现在还盘踞在属地里不肯离去。”
“那反应不该更激烈些?整个家族都都受到了波及,这难道不是该出现”
毁掉了整个家族。
意思是让阿却尔纳许多有联系的人都受到了伤害吗……
艾尔修忽然觉得刚才阿却尔纳直接动手都情有可原。
“不,我并不喜欢我的家族,那个,啊……这些事以后再说,总之,不要和他过多接触,他是绝对的危险份子,我刚才放他走,有我自己的理由。”
“一是现在他的魔法温和了太多,我不肯定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或许和他说的‘刀的碎片’有……”
“唔呕……”
阿却尔纳突然扶着建筑的墙壁,捂住嘴蹲了下去。
秽物不断从她的口中吐出,仿佛是要将胃翻空一样,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那般。
尽力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