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发飙的娘子府

楚州。

射阳湖南,盘孝忠战战兢兢地指挥盐府跟扬州军对峙。

盐府也参加过战役,可那是在敲边鼓,没有独当一面的经历。

扬州军的精锐闻名南方,即便对上北面藩镇的骑兵,也有一战之力。

理论上,两家应该保持距离,有什么事可以商榷。

但所有理论,抵不过海陵县主的任性。

越王长子失足,次子莫名其妙失身,满身大汉被人撞破,遭越王丰雄逐出扬州。

真实的继承人之战,就是那么朴实无华。

海陵县主当家,其他方面还好,就是对楚州都督府稍稍情绪化。

趁着安平率甲府对抗博州军、刁得意养伤之际,海陵县主出动五千兵马压到边界线上,给楚州都督府增添不少压力。

海陵县主没想到,楚州刺史、娘子府都尉秋剑眉脾气暴烈,直接出动娘子府把整个运河封了,片板不许入扬州。

面对前来说和的扬州都督府录事参军山巨野,秋剑眉只有一句话:“扬州要战,那就战!”

楚州录事参军幸湖的笑脸收起,郑重地开口:“楚州对扬州仁至义尽,可扬州再三启衅,莫不以为我楚州是吃素的?”

“别忘了,即便是满口慈悲的佛门,也有毗沙门天王怒目。”

“运河中断,楚州当然也有损失,可我们有同归于尽的勇气!”

山巨野默然。

同归于尽这种事,反贼出身的义军干得出来,大不了回归一穷二白、流离失所,可扬州都督府承担得起这个代价不?

身为南北枢纽的扬州,一旦漕运中断,自身的重要性就下跌一半。

秋剑眉这一手,准,快,狠。

要命的是,娘子府的战舰、蒙冲舰、走舸、游艇已经在安宜县与扬州之间游走,运河两侧也固定了不少炮车。

炮车装置炮石的话,威力倒一般,可装上药包,效果就惊人了。

毕竟,这年头的船只,几乎是纯木打造,防火能力太弱。

扬州都督府的舟师,即便驰入运河作战,在娘子府彪悍的战斗力、充足的兵备面前,注定讨不了什么好。

这就难办了啊!

刁蛮县主撞上发飙的娘子府,一不小心就会演变成两股势力的决斗。

就算义军真被体量更大的扬州都督府灭了,扬州都督府又能讨到什么好处?

没有义军为屏障,扬州都督府就得应对更难啃的北方骑兵!

可惜,制定“以义军为屏障”策略的越王丰雄已经退居幕后,任性的海陵县主全盘推翻了这个计划。

这就是换话事人的弊端,策略没有得到延续,忽左忽右,早晚得撞到崖壁上。

我太难了!

这一刻,山巨野都想出家当和尚了。

任你尘世纷扰,我自木鱼稳敲。

反正山氏也出了一个有名的僧人广道大师,带一带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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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剑眉一身布背甲,木枪在手,稳如泰山地站在战舰上,看着走舸上的王三娘大呼小叫。

长钩搭上商船的弦帮,甫一接弦,王三娘就提刀跳了过去。

“退!退!退!都尉有令,楚州到扬州停运,片板不许过!”

刀光突现,王三娘狠狠一刀斩下,身后的女兵张弓疾射。

“敌袭!”

王三娘跳回走舸,一声大喝。

一名女兵吹响号角,悠长的声音在河道上回荡。

炮石、药包接踵而来,爆炸声起,火光在甲板上熊熊燃烧。

娘子府的走舸出动,在着火的商船四面戒备,只要有人落水,叉竿、木枪就轮番上阵,对方是死是活全看命。

血水在运河中扩散,一具具尸体或浮在水面上、或沉到了运河底。

沉到底的,是那些没有解开布背甲的扬州兵丁。

海陵县主安排的突袭,原本是想给楚州都督府一个下马威,收割几颗人头后,再施舍楚州都督府一点好处。

恩威并施,打一巴掌给个甜枣,难道不能让安平低头?

她从来都高高在上,不明白底层的人一旦抛却顾忌,能烧死她们这些自命不凡的人物!

王三娘的谨慎与反应之快,让海陵县主伏兵于商船的谋划落空,药包的攻击让商船成了火海。

娘子府走舸、游艇之快,也着实出人意料。

后方的商船里,其实还有扬州军的援兵,按理可以冲上去驰援。

可是,药包的威力、娘子府的执行力,让他们默默地转了船头。

这帮母大虫,惹不起!

上百颗人头一字排开,吊在楚州与扬州边界,正式宣告义军与扬州都督府关系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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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江都县。

都督府内,暂代都督丰雄理事的海陵县主,死水微澜的胸膛起伏,一茶碗砸到舟师偏将肩头,茶汤淋了偏将一身。

“一千人马伏击小小的娘子府,结果折了一团人,这是什么笑话?”

“就是不能伤到人,好歹掩护着撤下来啊!都眼睁睁看着前头那一船兵丁去死啊!”

倒不是海陵县主对兵丁有慈悲心肠,主要是边境吊着那百来颗人头太丢脸了。

偏将忍气吞声地辩解:“不是末将不想救援,本来前后船就有一定的距离,义军的药包太猛,娘子府的走舸太快。”

何况,王三娘她们后头的战舰上,秋剑眉就威风凛凛地执枪指着偏将呢。

不说秋剑眉的武艺如何,就说跟秋剑眉对阵,偏将也不敢啊!

谁知道扬州都督府是不是准备好跟义军全面开战了?

如果没有,到时候动手的自己,就是白白嫩嫩的替罪羊,上了盘子还得带笑容那种。

山巨野一声暗叹。

不知道海陵县主是不是膨胀了,事先没想明白就贸然挑衅义军。

扬州都督府强大不假,可义军也不是可以拿捏的软柿子!

药包的杀伤力,在水上是最惊人的,哪怕炸不沉船只,也能让其起火。

海陵县主发了一通脾气,终究是让偏将全须全尾地离开了。

迁怒可以,得有个度,要不然麾下离心离德,转去支持满身大汉的二公子怎么办?

丰雄驱逐二公子,看似在惩罚,细品未尝不是一种保护。

最糟糕的是,海陵县主还不知道亲爱的兄长藏到了哪里!

正因如此,海陵县主才想以功绩震慑扬州都督府,只是搞砸了而已。

她不知道,有时候,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