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医生的藏品室

在杜桑讲述完广场上的骚乱和二人目前的困境后，巴斯克陷入了沉默。

良久，这名面色红润的帮派头目才缓缓开口：

“杜桑，你觉得这回黄金教团算不算插手世俗政治了？”

杜桑立即答道：

“他们什么时候没插手过？难道要等护教骑士冲进公民议会大开杀戒才算吗？”

巴斯克没有回答，而是凝视着窗外，眼神闪烁。

下一刻，酒馆大门被粗暴撞开，两名衣衫褴褛的男人按着一名年轻人的脖子，强迫他跪在地面上。

“头儿，这家伙在巷道里一直乱晃！”

年轻人挣扎着抬起头来，一眼就看见了杜桑：

“是你！”

此人正是那名年轻警察。

巴斯克眼神冰冷：

“哪个区的，不懂规矩吗？”

若是没有特殊案情，巷道始终都是各大帮派的地盘，有着严格的势力划分，警察无权插手。

“你问问他做了什么！”

警察用力扭动着肩膀，朝杜桑和夏尔怒目而视。

巴斯克一言不发，朝一名手下使了个眼色。

那人点点头，走到年轻警察身前，挑起鞋尖，朝他腹部狠狠来了一脚。

“呃！”

警察疼得脸色发青，像一只熟虾般弓起身子。

巴斯克随后才看向杜桑：

“杜桑，你们看怎么处置？”

此话一出，警察忍痛抬起头来，高声道：

“该死的巫师，我诅咒你们全下地狱，你们在广场上害死了上千人！”

听到这话，夏尔终于明白此人为何如此执着。

合着是把自己当成了焰心学社的人。

也难怪，在这名警察眼里，自己昨天不仅第一时间出现在案发现场，今天还当场用法术击杀了数名龙骑兵。

恰好用的还是塑能学派法术。

“我倒是好奇，你凭什么认为我和那些巫师是一伙的？”

“因为我亲眼看见你用火焰杀人！”

“我杀的是什么人？”

“龙骑兵。”

“他们要杀我，所以我抢先把他们杀了，就这么简单，我与焰心学社没有任何关系。”

夏尔淡淡道，盯着这名警察的双眼。

年轻警察皮肤白皙，二十岁上下，模样青涩，崭新的帽徽闪烁着金属光泽，眼睛瞪得通红。

他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龙骑兵为什么要杀你？”

夏尔微微摇头：

“如果说，我也不知道呢？”

“先生，你若是无罪，就跟我去警署做一个笔录，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年轻警察的语气斩钉截铁。

“哈哈哈哈哈哈！”

巴斯克用洪亮的笑声打断了交谈。

“这真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还保证安全？小子，先保证你自己的安全吧！”

说着，他朝杜桑催促道：

“杜桑，要杀要剐你随便开口，反正不用脏你的手！”

两名手下跃跃欲试，弹簧刀“啪”地一声亮出锋刃。

杜桑却是看向夏尔：

“夏尔，你来决定。”

夏尔毫不犹豫：

“放他回去吧。”

“什么？”

巴斯克有些难以置信，看向杜桑。

杜桑对夏尔的决定毫不意外：

“既然巫师大人开口了，那就放了吧。”

见巴斯克的两名手下仍然有些犹豫，夏尔补充道：

“他是贵族，你们不好杀他。”

“贵族？”

两名手下惊疑不定地交换视线。

“你怎么看出来的？”

夏尔说道：“把他的手套摘了。”

二人照做，只见警察的手掌的确纤细修长、皮肤细腻，拥有这种特征，哪怕不是贵族，也是财产丰厚的工厂主后代。

杜桑做出一个鄙夷的表情。

“该死的寄生虫。”

年轻警察毫不扭捏，仿佛并不在意抓住生还的机会，而是义正辞严：

“我只是一名普通警察，你们大可取走我的姓名，但我要求以荣誉和公正对待我的尸体。”

此话一出，再次引发了一阵爆笑。

“孩子，你是从骑士小说里走出来的吗？我可要提醒你，贵族在弗拉芒不可能永远掌权。”

巴斯克眯着眼，随后朝手下摆摆手：

“我还看不上你那点赎金，滚吧。”

警察看了一眼夏尔，低声道：

“谢谢。”

随后跌跌撞撞跑入雨中。

杜桑打趣道：

“国王，放走了他，你这窝点以后可就不得安宁了。”

“我在流水宫区二十多年，还不至于害怕一个贵族小子，就算是黄金教团追查过来，也讨不到好处。”

巴斯克毫不在意，随后看向夏尔：

“这位朋友，还不知道如何称呼呢？”

夏尔点头致礼：“夏尔·卢卡斯，叫我夏尔就好。”

“夏尔......”

巴斯克默念名字，接着道：

“既然杜桑带你到我这来，那咱们就都算朗道医生的人了，我想我有必要进行应有的程序。”

说着他望向杜桑：

“杜桑，你不介意我和你的舍友私下说点话吧？”

“看他自己。”

夏尔点点头：“没问题。”

他有些恍惚，自己真算朗道医生的人？

或许在杜桑看来，自己一个晚上学会法术正因为医生的指点，这名头目也许也将自己当成了朗道医生的学徒。

不过，在不暴露真理之塔和智慧之戒的考量下，这么想也的确不算坏事。

夏尔跟随巴斯克走上二楼。

巴斯克介绍道：

“心理学俱乐部的每一个人几乎都走过这条路，包括你的舍友杜桑。”

这样吗？

夏尔却是在想，原来杜桑将自己带入巷中，并不完全是为了躲避警察追捕。

“就是这了。”

巴斯克打开左手边的第二扇门。

“等等。”

满是霉味的昏暗走廊中，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巴斯克的母亲猛地推开尽头的门扉。

“你不能进去。”

老妇人严肃道，在她满是皱纹的脸颊右侧，倒置的五芒星纹身尤为清晰。

“妈，你如果有事，一会儿再说可以吗？”

巴斯克有些无奈地摊手，朝夏尔抱以歉意的眼神。

“不，只能现在说，必须在他进入朗道医生的藏品室前。”

老妇人骨瘦如柴，穿着一身黑色的肃穆长裙，犹如地狱中飘荡的鬼魂。

“什么？”夏尔有些疑惑。

朗道医生的藏品室，这里？

“妈，他是俱乐部的新成员！”

巴斯克的语气有些责怪。

“不，我早就看出来了，他并不属于这里，他的意志贯穿数个位面，是我们始终在提防的邪恶存在，源质的簒夺者。”

听到这话，巴斯克脸色顿时一变，朝夏尔歉意一笑，连忙将老妇人引回房间内。

“你母亲也是巫师吗？”

等他回来，夏尔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感知到老妇人也是魔网节点，但节点十分隐晦，似乎极不稳定。

“是。”

巴斯克面露难色，叹了一口气。

“不过那是在我出生前的事了，她的精魂就是因为魔法才遭受重创，若不是朗道医生，恐怕已经陷入狂乱。”

“她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其实她说的也没错。

夏尔心中松了口气，若是巴斯克相信他母亲的话，自己还不好解释。

“你刚才听到她说的了，那我也不卖关子。”

巴斯克走入房间中，点亮烛台。

房中除了一件灰布遮掩的家具，空空如也。

“我经营这家酒馆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俱乐部在流水宫区培养眼线，二就是替朗道医生保管这件东西。”

巴斯克一把将灰布扯下，这是一面等身的穿衣镜，与周遭的破旧完全不符，镜框呈柔和的弧形曲线，布满金色的雕花装饰，顶部是两串交缠的葡萄藤，葡萄由拇指大的紫水晶镶嵌而成，栩栩如生。

潜意识告诉夏尔，这是一件魔法物品。

巴斯克接着说：

“这是一件魔法奇珍，里面连通着朗道医生的个人藏品室，你只要凝视镜面就能进入其中。”

“其他的信息你进去就知道了。”

夏尔凝视镜面三秒，平整的玻璃忽然荡漾起来，犹如一汪被扰乱的池水。

他迈步走入其中，清凉的液体将他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