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科心情忐忑的走进了这个院子,一走进去便发现里面的规模极大,热闹非凡。
正中央,是一座高大的大殿,大约有十余米高,仅大门,就有三米高。
在正殿的两侧,还有四座规模较小的殿宇,中间是一片有半个足球场大的广场。
无数的人在里面穿梭其中,有穿着不同品秩官袍的官员,更多的则是白色襕衫的学子。
大部分人都是行色匆匆,也有一些学子三五成群的站在树下激烈的交谈着。
“这位小郎君,你要找谁?”
就在李金科站在这里发呆的时候,他身后传来一个有些奇怪的男子声音。
李金科转过身,只见一名十八九岁的青年,站在他的身后。
这名青年个子不高,身材消瘦,皮肤有些黑,看起来不大像中原人士的长相。
“在下李金科,”李金科连忙向对方行礼,“今日入学国子监,要去寻司业韦大人报到。”
“李金科?”青年在口中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忽然眼前一亮,“是你?”
李金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疑惑的看向这名青年,“你认识我?”
青年的脸上顿时露出激动的表情,“你可是那位作出‘云想衣裳花想容’的长安探花郎李金科?”
李金科看着面前这个狂热的青年,无奈的点了点头。
他也是没办法啊,那时的他刚穿越到这个时代,仅仅十五岁的年纪便在大疫中成了孤儿。
他也不是没想过做点未来的东西换钱,可思前想后他还是觉得不稳妥,只能通过剽窃的手段给自己混点生活费。
没想到,他剽窃的那些诗词实在是太经典了。
一来二去之后,他竟然成了誉满京城的长安探花郎,其实对于这一点李金科的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毕竟如此一来,后世的那些诗人们就会少了很多万世传唱的经典名著。
“果然是你?”
那青年并未发现李金科脸上的尴尬,李金科的不动声色被他误认为是淡泊名利。
在他看来,李金科没有因为他的赞誉而沾沾自喜这样风轻云淡的风度更让他钦佩。
“学生张九龄,见过长安探花郎。”
张九龄?李金科的心中一阵无语,这一位的诗他也抄过。
他记得去年中秋的时候,在百花楼,他就曾经当众吟诵过张九龄的《望月怀远》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这一首诗是张九龄在开元二十四年被贬为荆州长史之后所作。
有人说这首诗是张九龄人在异乡思念家人时情不自禁的作品,但全诗又展现出对于爱人不在身边的孤独与相思。
百花楼是长安城中一座以异域风情闻名遐迩的春楼。
里面的春娘有的来自于吐蕃,有的来自于南诏,甚至还有大食(波斯)、天竺(印度)和大秦(罗马)的女子。
李金科当时背完这首诗之后,百花楼内那些来自于异国他乡的春娘们,顿时被这首凄美的诗篇所感染,纷纷泫然泪下。
而李金科也是经此一事,成为了名满长安的探花郎。
看到李金科的无动于衷,张九龄心中有些自惭形秽,他原本在国子监内便因为自己的相貌和口音而有些自卑。
张九龄是岭南曲江(今广东韶关曲江)人。
与国子监内这些达官显贵的子弟比起来,他的皮肤黝黑,又带着口音,明显与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
再加上他的家乡地处岭南,而岭南在这个时代,是专门发配朝廷重犯的地方。
很多人一听说他是来自岭南的学子,都会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
看到李金科面对自己哑口无言的态度,张九龄的心情有些低落,他神色黯然的对着李重润再次抱拳行了个礼。
“学生知道自己才疏学浅,出身微寒,没有资格与探花郎结交,那在下就先告退了。”
“等等,”李金科此时还能不清楚张九龄是误会了自己,他连忙叫住对方,“九龄兄,弟方才是想到其他事情,这才有些走神,九龄兄莫要介怀。”
“哦?”张九龄听到李金科的话,顿时来了兴趣,他连忙看向对方,一脸期待的问:“探花郎可是看到这国子监内气势恢宏,人才济济,又有了佳作吗?”
李金科连忙摇头,他如今已经是生活无虞,若没有迫不得已的原因,他可不愿意再剽窃别人的诗作了。
还是不要再给华夏诗坛造孽了吧,李重润心中暗暗的决定。
“不是,在下只是在想,不知道我会被分到哪个堂?”
这个时代的国子监,共分为六个堂,分别是广业、崇志、正义、诚心、修道、率性。
其中正义堂、崇志堂、广业堂为初级班,主要修习《大学》、《论语》、《礼记》、《孝经》这些基础课程。
修道堂、诚心堂是中级班,这个时候便要学习《周礼》、《仪礼》、《春秋左传》、《易》、《尚书》、《春秋公羊传》等进阶的课程。
而到了高阶的率性堂,学子们便可以自行选择课程学习。
只需要参与每个月一次文比即可。
文比中名列前茅的可以获得积分,处于中游的不得分,而位列末位的则要扣分。
到了率性堂,要攒够八分才可以肄业,此时便可以由吏部分配到各部门观政(实习)或是参加科举考试。
张九龄闻言,以为李金科真的是担心自己的前程,连忙笑着说:“以探花郎之才,哪怕是去了率性堂也未尝不可,在愚兄看来,弟至少能进修道、诚信二堂。”
李金科听到张九龄的话,心中不由的叹息,我哪有什么才?
我在正义、崇志、广业这三堂都未必能毕业,要是进了率性堂,估计次次都要考倒数了吧?
张九龄却不知道李金科心里在想什么,他上前一步,热情的挽起李金科的手腕。
“弟若不嫌弃,愚兄这就带你去寻韦司业。”
李金科突然被一个大男人抓着,手拉着手一起走还有些不适应。
但转念一想,这个时代就流行这种什么秉烛夜谈、抵足而眠的君子之交,也就不再挣扎。
任由张九龄拉着,向前面的正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