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捉摸不透就对了

“你注意到那辆马车上镶嵌的家族徽章了吗？”司坦利总督脸上交织着复杂情绪。

“徽章？”加尔文这才眯起眼睛，将视线投向公署外那辆逐渐模糊的马车轮廓，说道：“从没见过的徽章……我没看错的话，是一群蝙蝠的图案？王国之中，有哪个家族采用的是这样的徽章吗？”

司坦利总督轻轻摇头，答道：“据我所知，没有。”

“莫非是邻国的？艾伊顿帝国，还是丹特罗公国？”加尔文推测道：“乔伊斯先生自述从海旅城出发，到刚阁来一定会经过边境，也许这两位小姐是邻国的贵族。”

司坦利总督神色肃然，沉吟道：“也许是吧。这位乔伊斯先生的身上实在太多谜团了，让人捉摸不透。现在只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他跟我之前说的一样，追求的不是表面，而是更深层次的某种东西。”

“您是指，乔伊斯先生全程都没有提到过与钱相关的事吗？”加尔文也发现了这点。

“是的。但他追求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现在还看不清，”司坦利总督转身坐回大理石桌边，说道：“你觉得他所说的「失衡者学会」的事，有几分真实？”

加尔文思索片刻，答道：“如果从谨慎的角度出发，确实还需要加以印证……但乔伊斯先生说的细节太详尽了，实在令人难以轻易置疑。”

“唔……细节……”司坦利总督陷入沉思。

突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楼梯的方向传来。

“爸爸！原来你躲在这！”

一个看起来约莫十八九岁的妙龄少女，穿着翠绿的洛丽塔洋装，出现在了楼梯上，宛如春日里绽放的花朵。

她的体态丰满而匀称，即使是蓬松的裙子也无法掩盖她自然流露的健康曲线。然而，她的脸上却挂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纯真笑容，仿佛只有七八岁一样，与她成熟的身姿形成鲜明对比。

“茉莉，我的小公主！”

司坦利总督转过身来，脸上的阴霾瞬间被慈爱所取代，他轻轻张开双臂，迎接快步奔来的茉莉：

“爸爸刚好也想去找你呢。”

“找我？哼！我才不信。你一整天就只知道工作，”茉假意嘟着嘴巴，但眼中的笑意却泄露了她的真实情绪：“除非你给我再买点雕塑，我才原谅你！”

“哈哈哈哈，”司坦利总督被茉莉的俏皮逗得开怀大笑：“公署的院子里都快成雕塑展了，还不够你看吗？好好好，买给你就是！”

说着，用脸上的胡子温柔地摩挲着茉莉的脸颊，满是宠溺。

这本是父女情深的温馨一幕，可站在一旁的加尔文却一脸严肃。

他似乎本能在抗拒眼前发生的事般，脸上挂着沉重的阴影。

“对了，爸爸！我今天在庭院里，认识了两位超级漂亮的姐姐，她们对我可好了！”茉莉兴奋地分享道：“我带她们参观了我的藏品，没想到她们也懂这些呢！其中一个姐姐还说，下次要亲手做一个送给我！”

司坦利总督知道，她所说的是与乔伊斯先生一起的那两位小姐，于是笑着问道：

“那位姐姐有没有说，想送一个什么类型的给你呀？”

茉莉的脸上洋溢着得意之色：“她说要做一个她最擅长的——恶魔雕像！”

“恶魔？”

总督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

“恶魔呀！我从来没见过这种类型的，还挺期待呢！”

“真是恶魔……奇怪的爱好……”

司坦利总督内心感到古怪，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随即转换话题道：“不说这些了。茉莉，刚好你在，爸爸有个问题正想找你解答，我们来玩那个游戏吧！”

一提到游戏，茉莉的脸上突然浮现出极度抗拒与恐惧的神色：

“爸爸，又要玩那个游戏了吗……我真的好讨厌它……”

一旁的加尔文闻言，脸部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没事的，”司坦利总督依旧保持着那抹和煦的笑容，盯着茉莉纯真的眼睛，温柔地说道：“很快就会结束的。难道你希望让爸爸感到失望吗？”

“那……好吧。”

茉莉咬着嘴唇，顺从的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她缓缓合上眼帘，放松全身，头渐渐低垂，仿佛陷入了沉睡。

司坦利总督和加尔文站在一旁，默默看着。

很快，茉莉的身体仿佛癫痫发作般，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

紧接着，她的头缓缓抬起，双眼、鼻孔、嘴巴已化作漆黑的圆洞，有黑色的气体从里面飘出。

这些气体在空气中汇聚、盘旋、凝结，转瞬之间，化作一只体型壮硕、上宽下窄的白色恶鬼！

这恶鬼的指甲锋利如刃，面容极度恐怖扭曲，它恶狠狠地盯着下方的司坦利总督，用尖锐刺耳的声音咆哮道：

“老不死的家伙，这个月已是第几回见面了？你就不担心她的灵魂被我彻底吞噬吗？哈哈哈哈！”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一幕，加尔文脸上仍然挂满了恐惧的汗珠。

司坦利却显得异常冷静，淡淡道：

“这是必要的牺牲。别废话了。”

他用雕花拐杖指了指桌上的某个茶杯，说道：

“这个给你。”

那正是哈维曾经使用过的茶杯，上面依稀留存着他的气息。

恶鬼一把夺过茶杯，将其捏得粉碎，而后扔入口中嘎吱嘎吱地咀嚼、吞下，而后问道：

“你想问些什么？”

司坦利总督冷哼一声，问出了那个酝酿已久，最有可能得到确切回答的问题：

“此人对于刚阁城而言，究竟是福是祸？”

恶鬼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又是一个愚蠢至极的问题！哈哈哈哈！”

言毕，它缓缓缩小，重又化作黑雾，退回茉莉体内。

几分钟后，茉莉缓缓醒来，浑身已被汗水浸透。

一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司坦利总督那慈祥的表情：

“茉莉，你刚刚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

茉莉揉了揉眼睛，答道：“一个……寒冷、坚硬、充满噪音的梦……我好害怕……爸爸……”

“乖孩子，真是可怜！爸爸抱抱你，”司坦利十分关心地将茉莉搂入怀中，接着说道：“像往常一样，把你的感受写出来吧，要细致，不要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茉莉点点头，咬紧苍白的嘴唇，在大理石长桌上很快地写下了一首诗。

没人注意到，桌下的阴影里，某个地方特别黑，明显叠加了另一层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