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庚缓缓走入问心殿,大殿中央那座石台和旁边的那一口古钟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就当徐长庚打量着大殿时,石台旁突然传来一阵含糊不清的声音。
徐长庚一愣,寻声望去,这才注意到在石台的阴影中,竟然坐着一个衣衫不整的中年男子。
他衣着不修边幅,头发凌乱,脸上透着几分倦意,一只手抓着酒葫芦,半眯着眼懒洋洋地看着徐长庚,显然是喝了不少。
“呃……在下徐长庚。”徐长庚有些迟疑地回答道,心中暗暗纳闷——堂堂问心殿中,竟会有这么一位中年大叔,完全没有修士的清冷仙风,反而更像个醉酒的市井闲汉。
“徐长庚……好名字。”那中年人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看不见的灰尘,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我叫程醉,问道宗执法堂的‘无职闲汉’,今日负责传心殿。”
“程、程前辈……”徐长庚试探着抱拳行礼,目光闪烁,心里揣摩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程醉只是微微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随后踱步到石台前,仰头凝视着石台上的道纹,嘴里含糊不清地低声吩咐道:
“过来。”
说罢,他再次挥了挥手,示意徐长庚靠近。
徐长庚心中忐忑,但在程醉的催促下,只能慢慢挪步走上前。
等他站稳后,程醉不紧不慢地又道:
“把手放上去。”
“前辈,这石台是什么?”
“测灵根的石台。”
“那口钟呢?”
秉承着晚死一会儿是一会儿的理念,徐长庚将拖延时间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程醉似乎却没有意识到徐长庚的小心思,他瞥了一眼石台旁那口古老的铜钟,嘴角微微一扬,似笑非笑地说道:
“那口钟嘛?就是用来判断灵根优劣的。”
他悠悠踱步到钟前,手指轻轻抚过斑驳的钟面,似乎在回忆什么,随后漫不经心地解释道:
“测灵根石台能显出你有什么灵根,但光知道有还不够。关键是看这钟会不会响,以及响几声。”
徐长庚忍不住皱眉,追问道:
“钟响和灵根强弱有什么关系?”
程醉笑了笑,带着几分玩味:
“可别小瞧这口钟,这口钟是我们问道宗乃至整个南洲为数不多的至宝。”
“钟声的次数可不一般,每一声都代表你的根骨。”
“越多越说明你的根骨罕见,但响的次数也有讲究——”
他顿了顿,手指敲了敲钟身,铜钟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
“听好了:一到三声,算是有灵根,但资质平平,这种人入门可以,但未来成就有限,最多也就只能成就金丹。”
“四到六声,说明资质不错,称得上小有天赋,修炼虽非一帆风顺,但勤奋用功的话,未来也有机会在南洲留下自己的传说。”
“六声以上呢?”徐长庚下意识地追问道。
程醉忽然笑了,眼中闪过一抹说不清的意味:
“七到九声,那可就了不得了。”
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带着某种蛊惑:
“七声钟响,资质极佳,已是天之骄子,千年难遇,此等人可直接成为道宗首席真传。”
“八声钟响,万年难遇。”
“至于九声钟响,呵呵.......”
程醉的这声“呵呵”似乎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不管是七声还是八声,这类人修行路上如有神助,飞升成仙对于这类人也只是时间问题。”
程醉说到这里,嘴角微微上扬,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不过嘛……钟响的次数越多的人也未必都是好事。天赋越高,往往伴随着更多的劫难,命不硬的话,可是扛不过去的。”
徐长庚在心中给程醉点了个赞。
是的,那些天骄就应该......
“好了,别磨蹭了。”程醉懒懒地催促道,“能被人带到这里测根骨就说明你的根骨资质奇佳,我也不多问,你这小心思我都看出来了,赶紧放手上去测,不然我还真以为你怕了。”
“前辈,放上去就行了嘛?”
“嗯。”
“没有别的事情了?”
“没了。”
“我想上厕所。”
“不行。”
“它会有.......”
“你这小伙子长得挺好看,怎么废话恁多。”
说完,程醉便一把薅住徐长庚的胳膊,往灵石台上凑去。
徐长庚猝不及防之下,手掌不由自主地贴上了灵石台。
就在他手掌触碰到灵石台的瞬间,石台上繁复的道纹瞬间亮起,一道柔和而耀眼的灵光从石台升腾而起,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
徐长庚的心猛地一提,好似被卡在了嗓子眼。
他屏住呼吸,身体僵直,不敢有一丝动弹,等待着那未知的钟声响起——等待着命运的最终审判。
「我这杂灵根……真能引出钟响吗?」
徐长庚的心中闪过一丝怀疑,但此时一切只能交由天命。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似乎被拉长到极限。
半柱香的时间悄然流逝。
程醉的眉头渐渐皱起,他那漫不经心的神色已不复存在,目光中隐隐透出几分意外与困惑。
“奇怪……”他低声自语,手指不自觉地在袖口内敲击,似乎在计算着什么。“按理说,不该这么安静啊。”
程醉的目光微微一转,带着狐疑与探寻,缓缓落在徐长庚身上。
面对这审视的目光,徐长庚只觉得浑身一紧,掌心微微渗出汗水。
「果然……失败了吗?」
他心中暗自发紧,情不自禁地想要抽回手,却发现自己的掌心像是被石台牢牢吸住,根本动弹不得。
就在这令人心悸的沉寂中——
当——
一声钟响,低沉而悠远,瞬间撼动了整个大殿。那声音仿佛拥有某种力量,直击人心,将徐长庚的灵魂震得一颤。
一旁的程醉的嘴角微微扬起,他低声笑着,眼中闪过一抹兴味,“有意思。”
「钟...响了?」
徐长庚瞳孔微缩,整个人都呆住了。
但这仅仅是开始。
当——
第二声紧随而至,比第一声更加洪亮,如山岳崩裂的巨响,声波在空气中层层叠荡开来。
第三声、第四声、第五声……钟声接连不断,每一次响动都比前一次更为震撼,钟音汇聚成一股狂暴的声浪,似乎要挣脱大殿的束缚,冲破天际。
每一次响动都让徐长庚的心跳愈发剧烈。
「这...真是自己造成的?」
当——
这第六声钟响,犹如惊雷,声波扩散开去,瞬间传遍整个问道宗,震动了山脉与云霄,似要宣告一位前所未有的天才降临宗门。
“钟响第六声了!”
整个宗门一片哗然。
原本在各处修炼的弟子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功课,目露震惊,甚至连一些长老都被这异常的钟声惊动,走出闭关的洞府,望向传心殿的方向,神情凝重而疑惑。
“第六声钟响……?”有人不可置信地低语,声音中满是敬畏与惊讶,“那是宗门上百年未有的异象啊,究竟是谁,竟然能引动六声钟响?”
“听说问道宗上一次钟响六声,还是百年前的一位天骄……”
“看什么看,还不好好负责功课!”
就在广场上弟子们纷纷停下议论时,一位白须飘飘的长老负手而立,眼神如电般扫过众人,眉头微皱:“看什么看!修仙之人心不在焉,怎能取得道果?还不好好专注功课,修炼岂是旁观热闹之事?”
几名弟子被这声音一震,慌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窃窃私语,但仍有几人忍不住抬头朝传心殿的方向张望。
那长老见状,冷哼一声,继续训斥道:“今日之钟响,固然是宗门盛事,但若你们自身资质和修行不够,即便机缘天赐,又能如何?与其妄想旁人辉煌,倒不如专心磨砺己道!”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严厉,“要知道,这钟响之人或许天赋异禀,但若心志不坚,依然难成大器!宗门弟子每一个都需谨记:天赋只是一时,修心修道才是一世!”
众弟子们一个个低头自省,正当长老正准备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
砰——
钟声再次响起,广场上原本已经恢复修行的弟子们再次抬起头来,目露震惊。
那长老本来刚要继续训斥,但在第七声钟响之后,他的神色却在瞬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威严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和激动。
他猛地一挥袖,态度骤然变得截然不同,声音中带上了一种难以掩饰的兴奋与激昂:“钟响七声,首席真传已现!宗门千年来的盛事,尔等怎么能不亲眼见证?!全体弟子,速速随我前往传心殿!”
这第七声钟声远远超出此前每一声的威力,震动如浪潮般扩散开去,声波滚滚,不仅笼罩了整个问道宗,更是穿越山脉,越过丘陵,直传万里之外的其它宗门。
一些名门正派的修士们纷纷抬头,面露惊讶之色:“这钟声……是从问道宗传来?”
“问道宗怎么了?竟有如此钟响,连我们都能听见?”
“难道……是问道宗有绝世天才出世?”
整个南洲的大地,隐隐被这连续不断的钟声所震撼,各宗各派无不议论纷纷。
而在问道宗传心殿内,徐长庚则面如死灰,他根本无法理解这一切,冷汗已经湿透了他的后背。
“七声……七声钟响……你这小子……”程醉喃喃自语,眼神中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感。
他凝视着徐长庚,低声问道:“徐长庚,你到底是什么体质?”
徐长庚被程醉这一问,心中猛然一紧,一时间竟无从回答。
现在他说他是杂灵根,还有人信吗?
甚至,徐长庚自己打心底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隐藏的体质...他是指那种无法被根骨石检测出来的体质。
于是,他硬着头皮将谎言继续下去。
“我是先天道体。”
程醉听到这句话,沉默了一瞬,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思索什么。
片刻后,他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难怪能引动七声钟响,万年难遇的先天道体。”他摇了摇头,声音中透出几分遗憾,“我本来还期待你能引动八声钟响呢。”
他顿了顿,眼神略微飘向远处,像是在回忆什么似的,轻声道:“听说,从问道宗开创到如今,只有开门祖师玄玉子祖师才曾引动过八声钟响,那是......”
当——
骤然间,程醉的话音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固了。
第八声钟响陡然响彻,这一次,钟声仿佛化作无尽灵力,直冲天际。
整个南洲的修行界为之震动,灵鸟纷纷飞起,天地间仿佛都在回应这钟声的到来。
就连远在中洲也听到了这声钟响。
一处古老的洞府之中,钟声的震荡穿透层层禁制,传入了洞府深处。
盘膝而坐的老者,眉发皆白,脸上布满了沧桑的纹路,他原本静如止水的气息忽然一动,眼皮微微一颤,缓缓睁开了双目。
“八声钟响……”那老者的声音低沉而带着震撼,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他的目光如炬,透过洞府的层层壁障,直视向遥远的南洲方向,“此钟声,乃是天命昭示……难道南洲出了绝世天才?八声钟响,不曾想到自玄玉子之后,竟还有人能再现这般异象……”
老者说着,声音中带着几分复杂与感慨。
他轻轻挥了挥衣袖,面前的虚空忽然荡起涟漪,一幅巨大的光幕随即显现,光幕之上,一片云海涌动,隐隐之间能够看到南洲的山川大地,光幕的尽头,那钟声仿佛化作了实质,正从问道宗的方向冲天而起。
老者的目光深邃,喃喃自语:“玄玉子之后,南洲再现天命之子,难道这是气运回归之兆?也许,我中洲的命运也将因此而生变……”
而在另一处仙山之中,一位手持长剑,身着青袍的中年修士正在闭关,他四周环绕着剑气如虹,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锋利至极的气息。
钟声传来的刹那,他猛地睁开眼睛,那眼中仿佛有剑光一闪,锐利无比。
“八声钟响?”他冷峻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惊讶,随后眉头微微皱起,“南洲竟有如此天骄出世?玄玉子之后……莫非这南洲要重新崛起?”
他站起身来,手中的长剑轻轻颤抖,回应他的意志。
片刻后,他将剑收入鞘中,似是在思索什么,随后轻声道:“此事,不可小觑,天命体质现世,必将影响整个修行格局,看来……或许需要前往南洲一探究竟。”
与此同时,在中洲的另一处大宗之中,一位身穿金袍的年轻修士正静坐于金碧辉煌的大殿内。
他面前摆放着几卷古籍,正专心致志地翻阅着,然而钟声穿透空间而至,震动整个大殿,那年轻修士眉头微蹙,眼中露出几分意外之色。
他缓缓合上古籍,双目微闭,似乎在感应什么。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目光透出一丝好奇与探究,“这是南洲问道宗的那口钟,八声连响……天命之子,果然是大争之世。”他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笑意,“看来,南洲将迎来一场不小的风波……倒不知这位天骄,是否有资格成为真正的对手。”
整个中洲、北洲、东洲、西洲,一时间因这来自南洲的八声钟响而充满了震动与惊讶,所有的目光都因这一声钟响而汇聚到了南洲的方向。
而在问道宗的传心殿内,徐长庚站在石台上,冷汗淋漓,衣衫几乎已经湿透。
刚才程醉的一句话,让他整个人如同掉入冰窟。
“不,你这绝对不是先天道体!”程醉的话语犹如雷霆,震得徐长庚大脑一片空白。
徐长庚的脑海中一片混乱,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却根本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先天道体,”程醉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徐长庚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是大道之体!十万年难遇的大道之体!”
与此同时,徐长庚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
「AE特效系统,已为您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