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暮婉没给韩大人歇口气的机会,满是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靠着椅背开始闭目养神。
韩大人抹了把脸,他坐堂审案这么多年,从没觉得那个位置原来这般可怕,让他连挪动的勇气都没有。
一次性撸了三十多个官员,上至正一品的太傅,下至正七品的县令,有陛下御赐的御龙鞭作保,他倒勉强可以沉得住气,可接下来要审的是皇子,其中还包括南风国未来的帝王,他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韩大人不必有所顾忌,在其位谋其政,我和几位皇弟都深表理解,请吧。”
大皇子都开口了,韩大人咽咽口水,不再犹豫,拖着沉重的双腿坐上去,皇子们的罪责不是用纸张草草记载,看着桌上从左到右摆着的奏折,韩大人拿出了上断头台的勇气翻开奏折,看到第一列就如鲠在喉,难以置信的看向没有任何反应的叶暮婉。
这些……她到底是怎么查出来的?想起带兵离开的姜大人,隐约听他们提起的作坊,手里的奏折倏然滑落,磕到桌子的边缘,掉到了地上。
“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私自屯兵,征收劳役,联合户部暗中制造不在编制中的兵器,其罪之大,本应当诛,陛下念在诸位多年来除此之外并未做出其他出格之事,便免了诸位的死罪,但,活罪难逃。”
叶暮婉缓缓睁开眼,扫视一圈,原本坐着的几人早已全都站了起来,面上的表情同韩大人如出一辙,难以置信,楚恒的面具也一点点皲裂,戴不住了。
兵器坊花了他多少心思,凝聚了多少的心血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他唯一的底牌,早知如此,他说什么也不会允许叶暮婉再动他的人,这招釜底抽薪,用的可真是好啊!
其他人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叶暮婉坦然接受他们的怒视,接着刚才的话说道:“奉陛下口谕,兵器坊予以抄没,其中兵器全都投入程将军的军队,以及守卫京城的城防军,对诸位皇子判以杖刑,每人三十杖,立刻执行,另,府中禁足一月,罚没半年俸禄,诸位可有疑议?”
大皇子忍不住要发作,被三皇子紧紧拉住,那边同样忍受不了的四皇子却没人拉,拍着桌子吼道:“叶暮,你欺人太甚!胆敢对皇子动手,已是犯了死罪,竟然还假传圣旨,欺骗父皇,你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叶暮婉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满不在意的说道:“行刑。”
这下不单单是四皇子怒火滔天了,其他几位同样如此,心里的火已经冲到了头顶,除了被绑着动弹不得的二皇子,强忍着岿然不动的大皇子和三皇子,其他四位不管不顾就要朝她扑过去,不用叶暮婉吩咐,他们刚迈出一步就被墨一等人摁到了地上。
公堂陷入了混乱,衙役们早就吓的手足无措,动都不敢动,韩大人更是直接钻到了桌子底下,两边的火不管哪边,烧到他身上都了不得,能避则避啊!
“既然诸位不肯服刑,臣就勉为其难帮帮诸位,照着二皇子的模样给他们收拾收拾。”
“是。”
墨一拱手应着,从衣服上撕下块布料塞进四皇子嘴里,剩下的人照做,已经有人去找绳子了,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捆成了虫茧,连同二皇子排成一排,场面说不出的壮观。
身为皇子,自出生起就被人捧在手心里,他们说一,从来没有人敢说二,别说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从来都没有人敢动他们一手指头,叶暮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愣着做什么?行刑。”
叶暮婉重新闭上了眼,话却是对门外的衙役说的,两边的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愿先动,关键还是不敢。
“叶大人的话,你们是听不懂还是当耳边风?”
墨一不耐烦的说道,手里的剑滑出了一半,寒光闪过,没有人敢再犹豫,早死晚死都是死,眼下还是保住命要紧,多活一会都是奢望啊。
二皇子已经保持这样的状态将近一个时辰了,他又气又恨,眼睛通红,满是血丝,便是如此还有力气挣扎,可他忘了最重要的一点,这里不是皇宫,亦不是二皇子府,没有人会惯着他,捧着他。
叶暮不在,韩大人还会念及他的身份不动真格的,眼下却是妄想!
这些皇子平日里疏于锻炼,只专注于钻研权谋之术,也就只有三皇子还算的上文武双全,可在绝对的人数优势面前,他自己想跑出去搬救兵都难,更别说救人了。
杖刑用的板子和杖棍都拿来了,墨一并没有让衙役们动手,带人从他们手中接过,一手一个拎起五个皇子扔到板子上,抬眼看向站着不动的大皇子和三皇子。
“两位殿下,请吧。”
楚恒咬咬牙,终是选择认命,带着楚韵趴在了空出来的板子上,习武之人善用内力,只一下就感觉挨打的地方阵阵发麻,他硬是咬牙挺了过去。
墨影带着程言和姜大人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惨不忍睹的一幕,七个皇子面色苍白,奄奄一息的趴在板子上,若非眼里在喷火,他们真要以为人已经昏死过去了。
跟着来的还有羲和公主,墨影拿着叶暮婉的令牌,就算东云国四皇子再想拦也没有借口,毕竟是在他人的地盘上,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起冲突。
“外臣见过羲和公主。”
羲和虚扶了她一把,又福身当做回礼,“没想到与叶大人的再次见面会是在这里。”
“有缘自会再见,无缘也强求不来。”
韩大人也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身上的衣服起了褶不说,发髻也很是凌乱,脸上还沾着情急之下抹上的墨迹,整个人狼狈不堪,姜大人掩唇轻笑。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如此场面。”
韩大人理了理衣服,咬牙道:“你是高兴了,不用受两面夹击之苦!”
“在下甚欣慰。”
韩大人懒的搭理他,见叶暮婉在看着什么,也识趣的没有过去打扰。
“这件事,算了了吧。”
“不了还能如何?”韩大人用拇指擦了擦脸上,“再怎么说也都是皇子,陛下就是再不喜也不舍得要了亲生儿子的命,皇嗣不丰,乱世当头,能保一个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