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中国警察,你的名字叫责任

那天黄昏六点,连日加班因而腰腿酸疼的我忙完了一天的工作,从局里下班回家,难得有锻炼放松的时间,我决定沿一条较偏僻的公路走回家。车来人往,给人一种行色匆匆的感觉,出于职业的敏感,我边走边眼睛向四处搜索。行至半路,已经出了我所的辖区,一个反常的现象突然刺激着我的视觉:前面十几米处,一个皮肤黝黑、三岁左右、不足一米的小男孩在人行道上摇摇摆摆地走着,走得急匆匆的,有着懵懂童年那种认真与好奇的表情。因为这条路较偏僻,而且忙碌了一天急着回家的人们谁也没有多想多注意这个孩子,然而我的心陡然触电般地升腾起一个疑团:我四处打量,都没有看见任何陪人。我连忙上前,抱起这个男孩,和蔼地用英语问他:“Boy, where are your parents?(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在哪里?)”他看了我半天,又看看四周,似乎这才想起爸爸妈妈,一脸的茫然。我断定他走失了。我决定赶紧把孩子送到家人身边,大人一定急坏了。

我于是抱起他开始在四周询问,店铺、生活区一家家问过去,大家都说不认识。我首先问了所里有没有人来报案,答复没有这样的现象,我连忙打通了市局110总台电话,于是,请他们发现有人报告外国小孩走失随时联系。110总台小姐非常重视,说:我们马上打电话给全市每一个派出所,告诉他们密切关注!之后,我推断小孩来时的方向,继续边走边问。天渐渐暗了下来,男孩在我怀里原本很安静,但大概是暗淡下去的天色让他感到了不安与恐慌,他突然大哭起来,用英语叫着妈妈,在我怀里拼命挣扎,想要挣脱。这下让我手足无措因而更加狼狈,也顾不上想几句蹩脚的英语安慰他了,一边手忙脚乱地拍打着他,摸着他的头,一边干脆用中文哄他:噢\哦……别哭,妈妈就来了……男孩是否发现我哄他的声音与妈妈的口音不一样呢,哭得更加伤心了。把我焦急与忙乱得大汗淋漓,心里一个劲地祈祷:孩子的父母啊,你们快来啊!就这样,我一边使劲浑身解数哄着孩子,一边四处逡巡,又走了三四百米,终于,手机响了,我迫不及待地接通,对方是一个焦急的男声,当对方问清了孩子的特征后,高兴得大叫起来:“找到了!谢谢!”我问清了他所在的位置,得知他就在附近的一条胡同里,离我现在的地点只有一两百米远,我随即将男孩送到了他所在的地方汇合了。一个颇具学者风度的本国中年男人急匆匆迎了上来,身后跟着一对黑黝黝的外国夫妇,看得出是孩子的父母,我如释重负地将孩子交给他们,这才发现全身都出了一身汗。孩子父母接过孩子,兴奋地抱着孩子又是亲吻又是自责地向孩子道歉,孩子受了委屈般地哽咽着,但明显平静下来。本国中年男人介绍说,他姓刘,老家也是本地人,现在在F国留学,这对F国夫妇是他的朋友,他们夫妻俩带着孩子趁着假期特地跟着他到中国来玩,因为父母亲友都很热情,这对F国夫妇很开心,孩子也跟着邻家一帮孩子玩得很高兴,开始大家都没在意,直到吃饭的时候,大家才发现谁知这孩子不见人了,一问邻家孩子们,回答说他们以为他早就回来了,这可把大家急坏了,四处分头寻找,幸亏有人提醒打110,那里可以随时提供信息,没想到一打过去值班民警就告诉我刚才有个民警捡到个小孩,他于是刚才打我电话,果然就是!

F国夫妇终于从喜悦中醒悟过来,感激地连声说:Thankyou……thankyou……sorry……sorry……

我回谢,说:难怪,我问了很多人,都不认识这孩子,你们是来走亲戚的。

F国夫妇动情地说了一番话,刘先生激动地翻译说:我朋友说,要是没有你们这样细心的警察,我崽崽还不知跑到哪去了,甚至要是没有110报警台,及时联络信息,还不知道麻要多久才能找到孩子……

我看看手表,已经傍晚七点多了,于是准备告辞,F国父亲却叫住了我,接下来的一幕让我愣住了:他与妻子用英语交流了两句,竟迅速地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哗”竟数了一张美金要塞给我,我惊讶中很是哭笑不得,一边躲闪一边只有拼命说:No!no……刘先生忙满脸真诚地翻译说:一点小心意,请收下,这是F国的规矩,因为耽误了你的宝贵时间,就应该付报酬……

三人一起围着我执意要我收下,我严肃地拒绝了,我的一句话让他们也愣住了:这只是我们应尽的职责,中国民警就是无条件为人民服务的,为你们服务却收取费用是我们的纪律所不容许的。穿上这身警服就意味着责任,没有上下班之分.刘先生顿了顿,用英语向F国夫妇解释了一番,看得出他们很感动而惊异,把钱收了起来,说了一通赞许的话,并纷纷翘起大拇指连说:Good,Chinese police!刘先生深情地翻译说:我朋友说,中国民警真好!在我们F国,警察下了班之后就跟普通人一样,什么事都可以不管,要是没有加班费他们还要罢工!所以他们完全可以接我的感谢费!还是中国民警好!

我淡淡地笑笑说:在中国,民警干这点事真的算不了什么。

我和主人闲聊了几句警务话题,听得有些目瞪口呆:在F国,消防队都是民营的,打火警电话,对方一开口就是示明价格,如果你说没钱,对方马上就挂电话。联想起一个著名的例子:某大国警察追小偷眼看快追上了,突然听见教堂的钟声响了,警察马上住脚回撤,任小偷跑了,原来,警察下班了,下班了就不必履责了。联想起小时候看的美国电视剧007,詹姆士邦德固然有着令人叹服的机智神勇,但他逢场作戏到处留情的做法,也每每令人嗔目结舌。国情不同,制度约束和规范也不同,相比而言,中国警察真是最具奉献精神最严谨自律的一群。

他们全家一齐挽留我吃饭,被我惋然谢绝了。因为我也想我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