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婢

步梨这才想起昨日自己确实没见过这个姑娘,“新调来的?”

“是。”齐予点了点头,微微迟疑,“昨日大婚时抽调的那些下人三公子说不喜欢,都给打发了,于是今日又调了一些。”

她扶步梨走到梳妆台边,语气中带上些哀求,“奴婢有服侍不周的地方夫人尽管责罚,但请夫人不要赶奴婢走。”

步梨叹了一口气,怪不得昨夜屋中折腾出那么大的动静也没人过来问问,原来那些下人……一个都没活下来。

“放心吧,我不会赶你走的。”步梨不能和她直言,只能随口安慰。

“多谢夫人。”齐予松了一口气。

“今日有按规矩需要见的人么?”步梨问道。

“本是该见见相爷的,但相爷今日不在府中,三公子和夫人又向来没有来往,多半也不会见。”齐予答道。

步梨一想到右相的家事就颇觉唏嘘,她是被人刻意送到程彻身边的,自然事先将右相府的旧事查了个底儿掉。

右相有位原配夫人,性情温婉,育有子嗣,按理说本该颐养天年,可惜第二次生产的时候遭逢难产,一命呜呼也就算了,二公子还夭折了。于是三公子自出生起便被人说为克母克兄,连亲生的父亲都不待见他。

她一直觉得程彻虽然生在相府,却是一个身世凄惨的可怜人。

“夫……夫君呢?”步梨一时还不能适应这个名不副实的称呼。

“公子早上说今日有事要出去一趟,不过现在还没走,夫人要去见见么?”齐予不知内情,只当两人是寻常的恩爱夫妻。

“不用了。”步梨毫不犹豫。

齐予很是奇怪,却也没有多问。

主仆交谈间,院落外忽然有些骚乱,步梨微微皱眉,“外面怎么回事?”

齐予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敢在院子里大吵大闹的,也只有二公子了。”

“现任”相府嫡长程颢,“现任”右相夫人所生,这位右相夫人也是好手段,凭借这儿子扶正了,程颢虽为程彻的二兄长,却也是最记嫉恨程彻的人。

因下人暗地里都觉得程颢名不正言不顺,这个嫡子的位置是靠着他母亲得来的,压根比不得程彻。

“程彻你出来!你有没有点规矩!”步梨举步走出房间的时候,正迎上程颢的喊叫,“你躲哪去了?出来!”

“府内喧哗,不知到底是谁没有规矩。”步梨上前两步,面色清寒,声音中裹着丝丝冷意。

在程彻面前她的气势却是被压制了几分,但对付这等不讲道理的纨绔子弟,她顺手得很。

“你是谁?”程颢无法无天了十几年,大概还没被一个女人呵斥过,眼睛顿时瞪了起来,“哦,你就是程彻的新婚夫人?”

“二公子,不得无礼。”齐予看不下去,小声提醒道。

“本公子问话轮得到你这个贱婢插嘴?”程颢对待下人没有半分贵公子的风度可言,厉声道。

齐予不敢多话,垂下了眉眼。

“是我,二公子还想问什么?”步梨看他愈发不顺眼,冷哼一声道。

“叫程彻出来,老子不愿意和女人废话。”程颢上下打量她一番,目光中满是嫌恶。

“二公子瞧我不顺眼也就罢了,一句话把天下女子都盖了进去,莫非二公子日后不打算娶妻?”步梨唇角勾着一抹弧度,讽刺道。

“少说废话!”程颢噎了片刻,梗着脖子说道,“你和程彻昨日成婚,今日为何不早早来拜见我?日上三竿也没个动静,有没有规矩!长兄如父懂不懂!”

这下步梨听明白了,敢情这位二公子根本就是闲来无事跑来找茬,谁都没做错什么,只是他单纯的看程彻不顺眼而已。

长兄如父?亏他想得出这个由头,步梨心中暗自冷笑。

“二公子误会夫君了。”步梨存心想让他不痛快,一改先前面冷如霜的样子,柔声道,“都是昨夜情之所至难以自持……我体质柔弱才起晚了,不瞒二公子,现在还全身酸疼呢。”她媚眼如丝,唇角含笑,“怪我耽搁时辰,这厢给二公子赔礼了。”

“你!”程颢怒发冲冠,“大庭广众说这种话,不知廉耻!”

“也对,二公子孤家寡人,确是不会明白的。”步梨一副恍然的样子,一句话直戳程颢的痛处。

右相府统共三位公子,二公子的生母如今算是相府的女主人,最近正四处物色儿媳,非高门贵女不看,非才貌双全不要,誓要给儿子寻到一个对前程助益颇大的妻子。

右相夫人的心胸并不宽广,对于这位嫡子,不光不会帮忙说亲,甚至还在暗地里使绊子,哪家都不想把女儿嫁过来受女主人的气,因此程彻的婚事一直没有定下。

如今将军府的独女被人别有用心的送给程彻为妻,程颢不知内情,只是满心觉得母亲对程彻太好了。毕竟就算步梨丧父,以步将军生前在军中的影响力,不少将领都将步梨当作自己的子侄照料。

这样一来,他怕自己找不到比程彻更好的婚事,程颢想起此事就觉得丢人。

“你竟敢骂我!”程颢气得歇斯底里道,“你个没爹没娘的小贱人也配指手画脚到老子的头上!”他猛的上前几步,扬拳就要朝步梨打去。

齐予脸都吓白了,却半点办法也没有。

步梨不以为然,收起故作妩媚的神态,云淡风轻的就钳住程颢的手腕,程颢咬牙切齿,拳头却落不下去半分。

“打人之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步梨目光一寒,甩开程颢,程颢被大力甩得连连退后几步才稳住身形,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来人,把他轰出去。”步梨冷声吩咐院中下人道。

下人们还没听过这样的指令,一时不知该不该动手。

“谁敢动老子!反天了不成!”程颢揉着手腕叫骂。

“这里是三公子的院落,二公子想发脾气回自己那里去。”步梨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动你就是反天?不过一个靠着母亲上位的嫡子,还把自己当相爷了不成?”

“二公子,请吧。”下人们自然不敢像步梨那般说话,但请他移步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