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回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陆应真在榻上看书,星回睡眼惺忪的瞄了一眼,他一派恬静。
他还穿着晚间出门时穿的劲装,大约是方便训练,长发高高束起,露出风华绝代的侧脸。
真是个好看的反派啊,星回感叹,就是古怪了点。
“吃饭没?”星回出声问道。
陆应真老实的摇头。星回三下五除二的洗漱完,“你等我,我去拿吃的来。”
星回奔到厨房拿了些吃食,六子见了她道:“春临那边我已经给了馒头了。”星回笑眯眯地跟六子道谢,弄的六子又闹了个大红脸。
星回回去,喂陆应真喝粥。
她想起春临,不由道:“你还记得春临吗?”
陆应真阖黑的眼珠波澜不惊,“记得。”
星回顿了顿,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春临毕竟是贴身照顾过他的人,想来他肯定是有印象的。
想到春临被风姑姑底下的人欺负的不成样子,星回有一种淡淡的不舒服。
虽然事不关己,但一个好好的姑娘,怎么说都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被人欺凌后发疯,星回真的很想知道,陆应真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真的一点感受都没有吗?
“那个春临,她疯了。”星回皱着眉道,陆应真吞下她勺子里的米饭:“嗯。”
嗯?
“什么是疯了?”陆应真睁着纯然如水晶般的眼睛,星回噎住。
她把碗筷搁下了:“疯了就是,她再也不能正常的生活了,不能像我们这样交谈了。她脑子里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会害怕别人的靠近,她变得不像一个人,像一只动物一样,可以随地撒尿,随地睡觉。说的难听一点,跟猪狗没区别。”
陆应真道:“她为什么疯?”
这特么……她是你的丫鬟又不是我的丫鬟!!你脑子里到底在想点什么东西啊!!!
星回内心咆哮,但转念一想,他的承受力跟别人不一样。
他自己被欺辱了,可他完全没有被欺辱的感觉。世间一切行事规则,在他这里都缺乏了人类赋予的定义。
因为没有人教过他。
星回真的很好奇,庆王爷到底是如何培养他的,按照陆应真每日习惯,有人出门接他去玄甲门训练,这说明他跟总院来往密切,上一次陆凌庆也出现在摘星院,至少说明这摘星院并不是王府冷宫,他们是在关注他的。
可又是什么样的情况,导致陆应真生活在这么差的条件里,还有下人骑在头上作威作福,却让总院无动于衷。
他们就像看不见他的遭遇,只利用他巨大的优势为王府牟利。
真是可怕……
星回放低声音,像教孩子似的给他分析:“因为风姑姑底下的丫鬟,什么梅青梅红那些人,欺辱她。她吃不到干净的米饭,睡到半夜会被人用水泼醒,每日被人拳打脚踢,正常人都受不了这样的。只要是人,就需要朋友,需要关心和爱护。她什么都没有,所以心里承受不了,就疯了。”
陆应真听了星回的话,静静思考了一阵,他道:“我不会让你疯的。”
“……”
陆应真继续道:“我会关心你,爱护你,做你的朋友。”
“……”
“但是,什么是关心,什么是爱护,什么是朋友?”陆应真像个好奇宝宝,一脸无辜的发问。
面前的少女笑了笑,稚嫩的脸上如花般灿烂。
多年以后陆应真已经懂了的七情六欲,知道世间凡人的一切情感,他经常会想起那一日少女灿烂的笑颜。
原来很多事情,早已埋下种子,只待日后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巨树。
“关心爱护,就是,你愿意把最好的东西给他,愿意为她做她喜欢的事情,你会介意她冷不冷,热不热,开不开心,或者伤不伤心。这么说你可能还不懂呢,你要慢慢学的。”
少女放下碗筷,一脸踌躇满志地看着他。
“我会让你感觉到的,什么是朋友。”
陆应真静静地看着她,此时此刻,他忽然觉得,有她在身边,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就像春天的花朵,飞翔的小鸟,山间的清泉,飞驰的骏马,世人都觉得,他没有七情六欲,实际上他是可以感觉到美好的东西的。他觉得眼前的少女,就很美好。
吃罢饭,星回去柴房看春临,她看见她,没有像昨天那样情绪激动,只是缩在床上畏畏缩缩地看着,还带了点好奇。
星回从厨房里把六子借了出来。
柴房的屋顶瓦片破破烂烂的,六子从院里拿了梯子来,爬上去看了看:“修补倒是没有问题,我学过手艺,就是这瓦片得需要去问风姑姑要。”
摘星院的所有物资都掌握在风姑姑手里,但是问她要,星回冷哼,她能给就奇怪了。
“除了风姑姑,还能找谁?”
“额……总院的崔总管。”六子挠挠头:“崔总管是王爷手底下的人,不管是哪个院的管事,都归崔总管负责。”
看来有必要往总院跑一趟了。
星回带上了自己的典侍令牌,溜达出了摘星院。
出了摘星院,星回立刻感知到了不一样,摘星院冷清的连只鬼都不容易见到,但出了门之后,府中的带刀侍卫随处可见,这才真正的有了些王府的样子。
侍卫见了星回,皱着眉打量她,见她是从摘星院出来的,满脸的不耐烦加鄙夷之色。
“谁让你出来的?你是哪个??还不报上名来!”那人凶巴巴道,星回在摘星院受丫鬟的气,出了门还要受侍卫的气,这摘星院到底地位是有多低,整个府的人都不放在眼里?
星回暗自咬咬牙,放出手中的令牌:“傅凌歌,陆三公子的女官,典侍是也。”
那人见星回原来是个有官职的,稍稍收敛了几分不屑之色,但语气还是冷硬,谈不上一星半点的尊重:“典侍出府可有诏令?”
星回嗤笑:“我身为典侍,出院自然是有要事,我这番出门是要去总院汇报情况的,怎么?这等机密要事,我还非要向你报告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