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呸……反了!”着白衣的丫鬟把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扔,趿上绣花鞋窜到梅红身边。见梅红脸上那道红印子,又惊又怒地拧了眉毛:“怎的打的这般狠,姑姑,你瞧那个死丫头,以为升了个典侍了不得了,来了没几天就敢动手,真当咱们院里没人了。”
风姑姑端坐椅子上,手里捏着红色玛瑙手串,一边数着珠子,一边不悦地看着惹事的二人:“梅青梅红。”
梅青梅红立马端正了身子,“你们受了这般气,也怨不得旁人,谁让你俩行事如此高调了?”风姑姑斜着眼看人,梅青梅红知道她的脾性,内心暗自“咯噔”一下,忙跪倒在地,双双磕了响头:“姑姑恕罪,婢子们知错了。”
“她毕竟是上头派来的,不比这府里其他的奴才,府内典侍每月末要被总院召唤去,向上头报告主子的情况,所以她这条小命是动不得的。”
风姑姑不疾不徐地下了结论。
白衣丫鬟噘了嘴,她是风姑姑的亲侄女,在一众丫鬟里很是得宠,是以说话由可放任些。
“可那丫头无法无天,居然敢管到咱们头上,就这么放过她么……”
“唉,年轻人么。”风姑姑叹口气:“她是热血一番,以为救了三公子出火海,三公子风华绝代,谁人能拒绝,可她哪里知道咱们三公子是什么样的人呢?对一个石头心肠的人赋予真心,只怕最后落得凄惨的下场……”风姑姑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低低地笑了起来,“我说,东苑柴房里的疯丫头关了这么多年,很久没出来放风了,是时候让人出来散散心了。”
“对啊!”白衣丫鬟一拍脑门,笑嘻嘻地拍了拍手:“咱们不能对她出手,但咱们这儿有个疯子啊,若是她被那女疯子杀了,那可只能怪她自己命不好了。”
星回像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在房间里面疯狂的来回踱步。
她简直要抓狂了,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饶是她再冷静,此刻心里也像一锅烧开的油溅了水花似的,滋滋滋的到处乱喷。
椅子上坐着安静的少年,略显凌乱的头发乖顺的披在肩头,手臂横在椅背上,下巴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桃花眼看人。
星回简直欲哭无泪,这特么真的是陆应真吗?这幅人人可欺的模样,这特么还怎么做个合格的反派?!
“你一直都是这么没有情绪的人吗?!”星回把着椅子两边扶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年。
“嗯,是啊。”陆应真不解地看着炸毛的少女。
还是啊,是你妹啊!星回一想到刚刚梅青梅红把他当宠物一样圈在地上吃饭,就又气又特么想哭。
她也不知道这情绪是怎么来的,但当时的画面给她冲击太大了。
作为一个人,怎么能像一只狗一样……为什么他不生气,不愤怒,不反抗?
“听我说,你不能趴在地上吃饭。”
“……”陆应真黑白分明的眼睛毫无情绪。
这莫不是个傻子吧……星回内心腹诽了一顿,还是耐心地,语重心长地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任由别人那么对你,或是你真的感受不到情绪,但是身为一个人,就要有做人的尊严,你见过街角的流浪狗么,有人喂食,就上去撕咬抢食,动物无人性,不会觉得害羞,也不会觉得觉得难过,但你是人啊,绝不能和动物一样。”
“嗯,好。”陆应真轻声应道。
星回扶额,这货肯定不懂她在说什么,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我跟你说的每个字你都听得懂,但你就是不明白意思……
“……算了,你先洗澡,一股鱼汤味儿!”
这一天,孟星回成功地成为了陆应真的贴身老妈子兼保姆兼厨子。
经历了前面的事儿,陆应真不会洗澡这个事情已经让星回惊讶不起来了。
厨房的小厮对她还是挺客气的,烧了热水之后就提到星回房里了。下人见到陆应真在星回房里,一个个的表情丰富的很,星回也懒得去解释。反正这摘星院整个就是个神经病窝,没几个正常人。
星回闭着眼给陆应真脱了衣服,待人坐到浴桶里后,用一件麻布罩在浴桶上,防止自己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猪苓粉沾了水,揉到墨玉般的黑发上。
陆应真感觉到一双小手以轻柔的力度在头皮上打圈,被热水熨烫的身体舒展开来,他在府上一直都是冷水沐浴的,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只是这会感觉不太一样。她的力度很轻,像是怕不小心拽疼了他似的。
陆应真轻轻咬了咬唇,回头仰视她:“我不怕疼。”
紫衣少女吸了吸鼻子,装作看不见他背上那些深深浅浅地伤痕似的,那些都是兵器的伤痕,还有陈年鞭痕。脖子上那些像是人掐出来的,想也知道是那帮变态下人作践的。
给陆应真洗完澡,星回勒令他坐在廊上的竹椅上晾头发。陆应真乖乖地端坐着,看星回娇小的身影来来回回的蹦跶。
幸好园子够大,下人们住的地方距离园子够远,方便星回动作。从厨房烧火的大哥那里借了几条麻绳,把绳子绑在走廊的红柱上,星回往陆应真的小黑屋里一趟趟跑。
蚕丝被、褥子、毯子,常年未见天日的被褥们整整齐齐的悬在麻绳上,午后的太阳仍炙热,将鹅黄色的被面晒的熠熠生辉。
陆应真看着紫裙少女露出雪白的小虎牙,她自顾自地傻笑着:“搞定,现在轮到采光问题。”
星回往自己窗户看了看,四扇木质大窗,采光通透,她看了看自己的里墙,比划了半天,又去厨房弄了一把称手的斧头。握斧头的时候,星回忘了原身还是十四岁的身体,一斧头掉地上差点没把自己脚给剁了。吓得负责劈柴的小哥直接跪地喊她祖宗= =
星回没办法,只能带小哥一块去了。
“……您是说,要把这道墙打通?”劈柴的六子嘴巴张的老大,不知道这个新来的大人卖的什么葫芦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