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高卢雄鸡

老板点燃遗照前的香炉和蜡烛，就着烛光看刀身的纹路。

这气氛委实有点诡异，楚子涵感觉自己像个刚从墓洞里出来的小毛贼，和同伙鬼鬼祟祟地决定下一步是灭口还是分赃。

“这是炼金制品，而且是古物，我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种级别的刀具。”老板的瞳孔忽然儿童般黑亮，四根手指握住刀柄，小拇指跳了一下。

刃上有灰蓝色的直纹，有些聚在一起，有些散开，像水田里随手撒的秧苗，解释：“这种刃纹称作‘稻妻’，上品工艺才出的纹，我上次是在一把镰刀上看见。”

楚子涵有些疑惑，“上品工艺做一把镰刀？”

“镰刀在平时只是农具，可在战争时期，中国的镰刀就成了杀人的，农民活不下去的地方，镰刀都是用来杀人的。”

老板知道自己就是那时候被杀掉的，连着握刀的手一起。

“我听说日本刀的传承很清晰，您是否能查出这柄刀的来历？”楚子涵问。

“这柄刀历史太久，以我现在的能力已经无从下手，它有刀铭么？”

“我父亲将另一柄同样的刀称为御神刀·村雨。”

“有名字的刀会像人一样受到尊重。”老板点点头，“村雨这名字出自《南总里见八犬传》，说这柄刀杀人之后会自动凝出露珠清洗刀上的血迹，不过那些都是虚构的传说，刀身凝结露珠是某些炼金刀剑自带的特性，我建议你去日本的本家寻求帮助，有这么多线索他们应该能给你满意的答复。”

其实从炼金制品开始，楚子涵就意识到老板似乎误会了什么，但她没有点破。她在逐渐完善自己对真实世界的认知，所以来者不拒地接受所有信息，哪怕其中有很多都会颠覆三观。

“要去日本的话，我可能暂时腾不出时间，我的暑假作业还一个字没动。”

老板脑子有点打结，怎么也想不起来《暑假作业》是哪的黑话，只好不耻下问：“暑假作业是指什么？”

楚子涵一板一眼地回答：“是仕兰中学为了防止学生假期玩太野而留下的个人任务。”

老板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什么中学？”

“仕兰中学，”楚子涵说：“我是趁着假期过来的，带着这柄刀坐不了飞机，就自己租了辆油摩，一路躲一路跑到这来了。”

“你不是蛇岐八家的人啊！”老板突然反应过来，之前那张“大限将至”的绝望脸马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灿烂了起来。

“我也不是黑道。”楚子涵黑着脸。听老板的语气，这个蛇岐八家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更令人心寒的是，她也被当成了坏东西。

“我还以为他们的下限又刷新了呢……”老板发出一声感慨，“毕竟我当初离开时，那个叫上杉越的家主简直是根搅屎的人棍！”

楚子涵不想在排泄物上多做文章，只好退而求其次地问：“赏金猎人中存不存在有类似能耐的人？”

老板沉默了半晌，猎人的个人信息通常来说是不方便出卖的，然而……

“最近确实有个很活跃的猎人，ID叫高卢总督，大家都怀疑他的背景不薄，是个有钱的傻逼。”

……

楚子涵离开古董店时清楚地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吵架声，店小妹正为自己的“根正苗红”做最大的抗争，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捡来的了……真是一对很有活力的父女。

她找了一家街边小店，从背包里取出笔记本接入网络，先是对ID“虾米”的企鹅号回了一句“谢谢”，然后从收藏夹中调出了最近访问的网站，“猎人市场”。

这个网站连个版面都没有，处处透着一股诡异。楚子涵其实连该网站的正式账户都没弄到手，所有帖子对她而言都只有标题和回帖而看不到具体内容，她就是凭着如此零碎的信息量找到了这里。

那个ID叫“高卢总督”的账号并不难找，岂止不难找，甚至十分显眼。

只见一个加粗的标题被顶到论坛最上面。发帖时间是昨天，但他的回复量超过一百条，而且还在继续增加。猎人市场是个做买卖的地方，各类悬赏任务往往只会有零星几条“意愿接单”的回复，超过一百条回复简直称得上是超级大热帖。

楚子涵已经在这个论坛里见识过“文物流动”的，“遗址组队邀请”的，甚至还有“拜请驱邪捉鬼”的，就是没见过专门发帖来当散财童子的……点开那个高卢总督的帖子，除了标题外的具体内容依旧看不到，只有下面触目惊心的一条条回复。

“已顶帖，钱什么时候到账？”

“一万美金一条，真的假的？”

“高卢雄鸡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楚子涵对这朵奇葩有多少钱不感兴趣，她只是注意到贴主可能是嫌不够热闹，在众多回帖中留了一句：可以当朋友啊，但限定是女朋友，我本人正在亚洲最神秘的古国寻求刺激！！

年仅十六岁的楚子涵，此时瞳孔地震！

高卢总督真名叫凯撒·加图索，在意大利是著名的败家子、怪胎和大混混，年仅十八岁，刚成年。

凯撒年纪轻轻，之所以能投身“公益”事业，除了因为他有满腔的热血与崇高的理想外，还因为他是整个欧洲最最土豪的加图索家族的嫡长子。

加图索家族雄踞一方，整个欧洲的流血冲突，八成武器都打上了加图索的驰名商标，是一根腥风血雨的搅屎棍。

凯撒从小耳濡目染，跟众多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一起成长，家学渊源，长成了一个打家劫舍欺男霸女的专家，家主庞贝还来不及欣慰自己后继有人，就发现少爷的志向长歪了——凯大少出淤泥而根正苗红，立志成为一个伟大的……世界救世主，而且下半身管得还特别好。

一个大仲马兼暴力世家的儿子，为什么会有这种……“先灭自家满门”的理想呢？个中原因，凯撒没有对外人提起过，大家只好统一意见，认定他有病。

在人均精神变态的混血种社会，一切常识无法解释的荒诞不经，都可以用“有病”二字作为最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