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乡野夜游神

“不可能。”

恺撒的神经崩了一下，以他平时的敏锐度，别说只是浅眠，就算是醉死过去，都不可能没发现有人离开。

楚子涵背对着将门顶住，这才发现骷髅仅仅是门开的那段时间里进攻欲望最盛，门一关上，骷髅头们就像是浅塘里的鱼，跳来跳去，带着几分莫名的喜感。

“我这是在做梦吧，骷髅也卖萌？”唐威捂着头难以置信，他的眼睛里同样浮现出一圈金黄，只是颜色要比恺撒淡很多。

他敢接猎人市场的任务，一定程度上要得益于这双眼睛，迄今为止一切邪性的东西在这双金色的瞳孔前都会落荒而逃，他的猎人账户也是靠这双眼睛才注册成功的。

楚子涵严肃地端详了两人一阵。她有一段时间每晚都在回忆那个雨夜里仿佛被征召的感觉，有好几次她快成功了，但又马上被她自己止住，她能感觉到那是某种火焰，但还不到爆发的时候。

而唐威大概歇了五分钟心情才平复下来，“老林以前是个司机，按他自己胡吹的，他还去过雅丹三垄沙魔鬼城甚至进过罗布泊湖心，我想着他野外生活经验丰富，就雇了他过来帮忙。”

“目前看来，与其说是你花钱雇的，倒不如他是主动找上门来的。”楚子涵打断了这些没有营养的说辞。

“什么意思？”唐威颤巍巍地问。

“那个林奇……”恺撒顿了一下，他想明白为何自己没有察觉到了，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开，楚子涵又一次插嘴。

“已经死了，而且就在昨晚。”

“怎么可能！他昨晚还说话，还生火煮水，甚至还睡在我旁边！”唐威用一种自己都陌生的颤音问。

“就是因为他一直靠着火堆，我才没发现他体温远比常人低。”意识到自己太自负导致出了乱子，没有及时听见林奇心脏音已经停止了。恺撒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国骂：“Fuck！”

而楚子涵瘫着一张脸，缓缓开口：“其实我也早就死了。”

唐威一声不吭，想起自己居然胆大包天到偷死人的刀，当即两眼一翻，顺着身后的墙，像根面条一样滑了下去。

恺撒：“……”，吓晕了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虽然长了一张纨绔子弟的脸，干了纨绔子弟该干的事，然而对待女性还是很传统的，传统到可以追溯至几世纪前的骑士道精神。然而面对楚子涵这么一朵性缩力十足的奇葩，恺撒他难得地哑炮了，仿佛回到了他还没学会撩妹的两岁半。

楚子涵没顾及恺撒那青一阵紫一阵的脸色，着手把多余的睡袋保暖外衣通通裹在唐威身上，将其裹成了一只大蛄蛹。

“一个好的领袖不应该嫌弃自己的手下。”恺撒吐槽，“哪怕他确实很没用。”

“他不是我手下，我一直是单独行动。”楚子涵反驳，“倒是你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拉黑别人的电话。”

恺撒愣了一下，随后很放肆地大笑了起来：“我终于有了一个接电话的理由。”，那就是和这姑娘对着干。

那个每隔五分钟就会有来电提示的手机在恺撒离家出走整整一星期后终于被接了起来。

恺撒接起来后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你居然还没被甩？”

第二句是：“我哪个弟弟？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

第三句是：“你生的？”

楚子涵听得目瞪口呆，仿佛回到了她第一次听斐波那契数列公式的时候。真的，她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不能产生出更诡异荒谬的对话来了。然后恺撒又甩出了惊天动地的巅峰：“那是我妈，你不认识，你也不配知道名字！”

“好了，通知我那个没穿裤子的老爹，我要使用他的权限，查点东西……什么？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有多少个情妇也录进去？”

南太平洋的岛屿。

恺撒用了五种语言痛骂过的庞贝，正悠闲地坐在水上屋里喝着冰镇的鸡尾酒：“他成年了就让他放手去干一次呗，反正他迟早会加入我们的，不要有任何心理压力，而且不是有执行部的守望者吗？出篓子就栽赃给昂热好了，所有校董都希望这样做。”

但他“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笑仅仅持续了五秒钟，“文，文言文啊？这，你们就不能润色一下，搞成恺撒的文学素养也能看懂的版本？”

与他的悠哉不同，外面的港口区海潮轰鸣，考察船如叶飘摇。数十名水手奔走在船上，用缆绳固定那些松动的货物，每个人都被暴雨和海水浇湿，狼狈异常。

可就在船首，却有两个隐约的身影站在最危险的地方。他们披着黑色的雨衣，像是在下一瞬就将被抛入海中，可却又如同磐石一样，在剧烈的摇晃里纹丝不动。

纵然大雨，也有一个人固执地点着烟卷，护着那一点微弱的火光不令它熄灭。

“糟糕的天气，配上糟糕的消息。”

飞迸的水珠里，吸烟的男人吐出一口白雾，低声感叹：“今天本来是曼斯先生您未来学生评议的日子，却和我在这里打捞沉船，真是过意不去啊。”

“大可不用客气。”曼斯从雨帽下抬起头，“那个学生我早在之前就接触过，并不担心。”

“您对她充满信心么？”抽烟的男人点了点头，“也难怪，加图索家似乎也对她感兴趣……”

“那这又多了一个坏消息。”

男人愣了一下，回头瞥了一眼港口外孤零零的度假小岛，对曼斯的说法表示同意。

在他点头的时候，曼斯却笑了起来：“哈哈，其实我有时候会这么想，或许小孩子会比我们有更出色的表现。他们怀揣着梦想，脑子里充满着希望，觉得屠龙是个有趣而热血的事，就算是现实摆在他的面前，也不愿意承认这个世界有多残酷……多好啊。”

抽烟的人说：“听起来有些幼稚。”

“青春不就是幼稚的吗？”曼斯低声说，“想当初我们在同一个精神病院里多幼稚，可是出来后，所有人的视线都只会放在我们手掌上，哪怕上面只是个玩具。”

“玩具？”吸烟的男人并不反驳精神病院的说法，“您是指我们现在拥有的力量对真正的龙类而言只是玩具么？”

“对，毕竟我们对龙类知道得还太少。”

吸烟的人掐掉了烟卷，将它抛入了海潮中，转身离开。可脚步却停顿了一下：“可是曼斯先生，我们手掌里真正想握住的……不光是人类的造物。”

暴风雨中，曼斯独自看着海潮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