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命最后的画

在城市的喧嚣中,徐克如蝼蚁般奔忙,穿梭在大街小巷,那身外卖员的制服几乎成了他的标签。人们看到的只是一个为生计风驰电掣的身影,却无人知晓,他心里藏着一个炙热如火焰的画家梦。

徐克的世界,是车水马龙的街道,是电梯里拥挤的人群,是客户不耐烦的催促。每一次送餐的间隙,都是他与梦想短暂相拥的时刻。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阳光依旧刺眼,城市依旧嘈杂。徐克如往常一样,骑着车带着餐食驶向目的地,路过广场,那画画的人似一道光映入他眼中。周围的群众,有的伸长脖子,满脸好奇;有的低声赞叹,眼中有光;孩子们则在人群缝隙中穿梭,试图看得更清。

徐克的心跳突然加快,目光胶着在那画面上。血液里沉睡已久的画家梦猛地被唤醒,曾经被生活琐碎掩埋的热情在这一刻如火山喷发。他想起小时候在纸上涂鸦的自己,想起那些因梦想而闪闪发光的日子。他渴望像眼前这人一样,在色彩与线条中找到灵魂的归宿,可生活的压力却让梦想遥不可及,苦涩与憧憬在心中激烈碰撞。可是时间不允许他在这停留太久,因为他还有外卖餐食需要配送到顾客的手上,他只能默默地看了一眼后便飞驰般的离开。

没过一会儿时间,当徐克一路小跑着来到顾客所在的单元楼下,看着眼前这没有电梯的老式居民楼,不禁暗暗叫苦。他深吸一口气,抱着餐盒开始快速爬楼梯。当他气喘吁吁地跑到顾客门前时,“砰”的一声被大力拉开,顾客满脸怒容,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吼道:“怎么这么慢?我都快饿死了!你看看这都几点了?”

“真对不起啊,您这楼没电梯,我爬了好久呢。而且楼下大门的门禁坏了,我还得等着其他住户进出才能进来,这才耽搁了时间。”徐克赶忙满脸歉意地解释道。

顾客眉头稍微舒展了一点,但还是没好气地说:“那也不能这么慢呀,我饿着肚子等半天了。”徐克一边擦着额头豆大的汗珠,一边急切的说:“我真的已经用最快速度了,路上都没敢歇一下,就想着第一时间给您送到。您看我这一身汗,真不是故意的,希望您别太生气了。”顾客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伸手接过餐盒,“下次注意点!”说完便关上了门,徐克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向楼下走去。

送完这一单后,徐克顾不上休息,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取餐点。午后的阳光炽热难耐,他穿梭在大街小巷,汗水湿透了工作服。每到一处商家,徐克都要快速核对订单信息,取餐、检查餐品有无洒漏,然后又风风火火地驶向目的地。有的小区保安严格,徐克得耐心沟通登记;有的地址模糊,他要不断打电话询问。就这样,一个单子接着一个单子,一下午的时间就在这忙碌奔波中度过。当夕阳西下,城市被染成橙红色的时候,徐克终于送完了最后一单。徐克疲惫地回到站点,这才感觉到肚子饿得咕咕叫。他拿出自己早已凉透的饭菜,坐在角落默默地吃着,脸上满是劳累后的平静。

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缓缓地铺展在城市上空,将白日的喧嚣逐渐笼罩。华灯初上,城市的夜晚宛如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世界。街道两旁的霓虹灯闪烁着,红的、绿的、蓝的、紫的,交相辉映,像是一群盛装的舞者在尽情展现自己的魅力。马路上,汽车如川流不息的河水,呼啸而过,车灯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道明亮的轨迹,如同流星划过夜空。

徐克骑着那辆略显破旧的电动车,在车水马龙中灵活地穿梭着,宛如一条在湍急河流中奋勇前行的小鱼。外卖箱稳稳地固定在车后座,里面装满了一份份热气腾腾的餐食,也承载着无数等待者的期待。风在他耳边呼呼作响,徐克的眼神专注而坚定,那是一种为了生活全力以赴的执着。每一次停车、取餐、送餐,徐克的动作都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沓,然后又迅速地消失在夜色中,继续他的飞驰。

当徐克终于完成了一天的配送任务,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那间小小的出租屋时,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下来。打开门,昏黄的灯光洒在简陋的房间里,给这个小小的空间染上了一层温馨而又落寞的色彩。墙上挂着的那些画,是他在忙碌生活中的精神寄托。那些笔触或细腻或豪放,色彩或鲜艳或素雅,每一幅画都像是他心中另一个世界的投影。他静静地坐在床边,身体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每一块肌肉都在诉说着疲惫。但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那些画时,眼底深处还是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那是对梦想的执着,即便在这无尽的疲惫中,也依然顽强地燃烧着。

天还未亮,城市像是被一层薄纱笼罩,静谧而朦胧。路灯洒下昏黄的光,街道上空荡荡的,只有偶尔驶过的环卫车。早餐店的灯陆续亮起,准备迎接第一批顾客,蒸笼里冒出腾腾热气。

徐克和同事们已经在站点忙碌起来,他们穿上标志性的工作服,戴上头盔,仔细检查着电动车的状况。随后,一箱箱外卖被整齐地放在车上。他们在微光中出发,身影逐渐融入寂静的街道。手机的提示音不时打破清晨的宁静,指引着他们前往各个商家取餐。在这个大多数人还在梦乡的时刻,徐克和同事们开启了紧张忙碌的一天,成为城市苏醒过程中最早的那批身影。

徐克穿梭在大街小巷,电动车的车轮快速转动,带起清晨微湿的空气。每到一处商家,熟练地报出单号,接过餐品,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地点。小区里,保安亭的灯光下,徐克匆忙登记后冲入楼道。有的老旧小区没有电梯,徐克便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一步一步快速攀爬,只为能早一点把餐食送到顾客手中。城市在徐克急促的脚步声和敲门声中,渐渐褪去黑暗,迎来第一缕阳光。而徐克的忙碌,还在随着订单的增加持续升温。

徐克风风火火地冲进店里,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眼神中满是急切。他的视线迅速锁定在取餐台上,却没看到自己要取的餐。

“我的餐呢?怎么还没好!”徐克冲着忙碌的商家喊道,声音因焦急而有些嘶哑。

商家从后厨探出头来,脸上带着几分不耐:“催什么催,这单才开始做,单太多了。”

“这单时间本来就少得可怜啊!你现在才做,我后面其他单也得跟着超时,你知不知道?”徐克急得满脸通红,眼睛瞪得老大

“那我有什么办法?单子是一起过来的,我又不能先做你这一个。”商家回怼道,手上的动作并未加快。

“你们每次都这样,不考虑我们外卖员的时间。超时扣钱都得我自己担着,我一天白跑好几单!”徐克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愤怒中夹杂着深深的无奈与委屈,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两头挤压的皮球,一边是严格的配送时间,一边是商家的出餐速度,而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那我也没办法,你找平台说去。”商家说完,又钻进了后厨,只留下徐克在原地,双拳紧握,身体微微颤抖,满心的愤懑却无处发泄,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在他心头割一刀,那即将超时的订单就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徐克看着商家消失在后厨的身影,咬了咬牙,转身快步走到店外,一边急促地喘着气,一边在手机上操作,试图向平台报备情况。可平台的语音提示冰冷无情,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规定流程,没有给他一丝希望。这时,店里的其他骑手也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说着。

“兄弟,别太着急,这种事经常有。”一个老骑手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啊,但扣钱还是扣我们的,太不公平了。”另一个骑手愤愤不平地说道。

徐克听着这些话语,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冲着店里大喊:“我要是这单超时被差评,你们得给我个说法!”商家却没有回应,只有后厨传来的嘈杂声。徐克感觉自己像是被世界抛弃了,在这滚烫的中午,他的心却如同坠入冰窖,愤怒、委屈、无助在胸腔里疯狂交织,几乎要将他吞噬。

午后慵懒的阳光洒在街边,徐克在一处街边角落寻得一席之地,一上午高强度的奔波让他疲惫不堪,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他缓缓坐下,如释重负般地舒了口气,打开那早已被压得有些变形的餐盒,饭菜的热气腾腾而起,却驱散不了他眼中的倦意。

就在这时,一位同事路过,脚步停了下来。看着徐克那沾满灰尘、满是汗水的模样,同事不禁皱了皱眉,眼中流露出一丝关切与疑惑:“兄弟,你这一上午简直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啊,风风火火的,为啥这么拼命地跑外卖啊?这行这么辛苦,你这样不要命地干,图啥呢?”

徐克手中的动作停住了,他抬起头,目光有些空洞地望着远方,陷入了深深的回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丝沙哑和无尽的沧桑:“其实,我本来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我是大学毕业的,你知道吗?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画家。”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回忆起曾经的梦想,让他在这残酷的现实中找到了一丝慰藉,“那时候,我满心欢喜地报考了美术学院,一切都像是梦幻般美好。我每天都在想象着自己在艺术的殿堂里畅游,用画笔描绘出心中的世界。”

他顿了顿,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如深渊般的痛苦:“可命运就像是个残酷的玩笑。就在我准备填志愿的那一天,手机突然收到了交警的信息。那一刻,我的心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又重新经历了那可怕的瞬间,“当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只看到……”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的父母……他们出了车祸,就那样毫无预兆地离开了我。我的世界,在那一瞬间,完全崩塌了。”

他用手捂住脸,试图掩盖住那夺眶而出的泪水。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他压抑的啜泣声在角落里回荡。过了许久,他渐渐平静下来,握紧了拳头,眼神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坚定:“我曾经觉得自己的人生完了,失去了父母,就像失去了方向。但是,每当我看到那些曾经画过的画,那些色彩斑斓的梦想,我就告诉自己,不能放弃。我一定要去美术学院,成为一名画家,这是我父母一直希望看到的,也是我对他们的承诺。所以,现在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拼命跑外卖挣钱。每一份订单,每一次奔跑,都是我向着梦想前进的脚步,哪怕再苦再累,哪怕这条路布满荆棘,我也不会放弃。”他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像是在向命运宣战,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执着,是在黑暗中寻找光明的不屈。

同事静静地听着,眼中满是同情与敬佩,他在旁边坐下,轻轻拍了拍徐克的肩膀,语气真挚而温暖:“兄弟,你真的太不容易了。命运对你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可你还能咬着牙坚持梦想,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他顿了一下,望向远方,仿佛在回忆自己的经历:“你知道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可跟你一比,我那些都不算啥了。你经历了这么大的打击,还能朝着梦想前进,这就是一种勇气。我相信,你爸妈在天上看着呢,他们肯定希望你好好的,也会为你现在的坚持骄傲。”

同事的手微微用力,像是要把力量传递给徐克:“这外卖的活儿是辛苦,但你每跑一单,就离你的美术学院更近一步。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们这些同事,都在你身边呢。要是你太累了,就歇一歇,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你有这么伟大的梦想,就像黑暗里的光,它一定会带着你冲破所有的困难。以后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们说,咱们一起挺过去。”

徐克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眼中满是诚挚:“真的很感谢你,你的鼓励对我来说比什么都珍贵。你知道吗?在这漫长又艰辛的日子里,我常常觉得自己是在黑暗中独自前行,那些痛苦和压力几乎要把我压垮。但你今天的话,让我重新找回了力量,就像尼采说的‘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我会带着你的这份鼓励,向着我的梦想一路狂奔,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我都不会放弃。这份恩情,我会一直记在心里。”

徐克将同事的鼓励化作了无穷的动力,他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在大街小巷中穿梭得更加拼命。无论是烈日当空的白天,还是灯火通明的夜晚,他的身影总是飞驰在配送的路上,楼道里急促的脚步声如同他梦想的鼓点,一声紧过一声。每一个夜晚,当徐克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那狭小的出租屋,他依然会拿起画笔。在昏黄的灯光下,徐克画下了一幅画,画面中有一座美丽的艺术殿堂,阳光洒在殿堂的尖顶上,闪耀着金色的光芒,那是他梦想中的美术学院。学院的大门敞开着,仿佛在召唤着他,门口有两个人影,那是他父母模糊又温暖的轮廓,他们微笑着,眼中满是欣慰。

那个平常的下午,太阳依旧高悬,只是阳光照在身上,没有了往日的温暖,徐克只觉得有些眩晕。他强撑着愈发沉重的身体,骑着车来到公园边,想要稍作休息。

徐克的脚步虚浮,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徐克的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头滚落,打湿了他的衣衫。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周围的景象仿佛都在旋转。他艰难地走到公园的长椅旁,刚想坐下,一阵剧痛从胸口传来,如同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揪住了他的心脏。

徐克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外卖包从肩上滑落。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呼吸也变得急促而困难,像是有一块巨石压在他的胸口。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不甘,还有对未完成梦想的深深眷恋。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徐克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外卖车上,那里面有他视若珍宝的画,那是他的希望,是他灵魂的寄托。然而,他再也没有力气走过去,身体缓缓倒下,与这片土地融为了一体。周围的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有人急忙拨打急救电话,但一切都太晚了。他就这样,在这个普通的午后,在公园的角落,结束了自己短暂而又充满苦难与希望的一生。

消息传开后,整个外卖圈子都陷入了悲痛之中,而那位同事更是久久不能释怀。在整理徐克遗物时,他发现了那幅画,画中的情感与梦想透过笔触深深打动了他。

同事决定不能让这样饱含心血的作品被埋没,他带着画四处奔走。幸运的是,一位知名的画展策展人被这幅画背后的故事所触动,决定将它放在一场盛大画展的中心位置展出。

开展那天,人们被这幅画吸引,驻足观看。画中的美术学院仿佛闪耀着神圣的光辉,父母的笑容温暖而慈爱,画面中每一处细节都诉说着一个平凡人伟大的梦想。人们从工作人员口中了解到徐克的故事,无不为之动容。虽然他的生命戛然而止,没能亲自踏入艺术殿堂,但在那一刻,他的画成为了整个画展最璀璨的明珠,闪耀在人们的目光中。在每一个观者的心里,他早已是一位伟大的画家,他用生命和执着在艺术的长河中留下了属于自己的永恒印记,激励着无数人勇敢地追逐自己的梦想,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