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陈归有气无力地看着她，沐瞳从丹炉里挑出一颗丹药顺手往自己嘴里一丢，嘎嘣嘎嘣跟吃糖豆一样，嚼了，又顺手给陈归也喂了一颗散发着药香的丹药，“此乃回灵丹，在外面八百灵石一枚。”沐瞳视线扫过陈归的脸，又哼起山下的曲子，清风拂过灵池的水，泛起阵阵涟漪，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反观庄于易所处的聚灵池旁就一点也看不到岁月静好，聚灵池方圆十米被她开启了禁制，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同样进不来。庄于易在池水中央，灵力逸散。池中以她为中心，形成一个灵涡，水面已经可以用波澜壮阔来形容。正常点的修士，一生都不会出现灵力逸散的情况，非稳定人群才会有这种情况，同时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机遇，若是挺过去了，修为大增，若是灵力晃动中误伤自己，则会丹田破碎而亡，这类人群为了减少伤亡要么硬抗，要么请人护法，要么用屏息丹，不动用灵力，这样反而危险，若有心怀不轨之人趁此机会攻击，那么就白白送菜。偏偏庄于易往往是硬挺的那类人，灵涡内庄于易的灵力四散飘逸的同时又被庄于悉数聚在一起容纳吸收至丹田内，灵力逸散这样严重的事在她眼中似乎不过是一件平常的小事。这种情况在此之前从未有过，这让庄于易感到不对，倒像是使用某种法阵留下的后遗症？

十日过去，陈归一直在努力修炼，每日都在君洄所布的法阵里与幻象傀儡对练，积攒大量作战经验，修为大有进步，越级打筑基四阶的幻象也能平分秋色，沐瞳为他寻了一本火系功法，至于武器还得由庄于易带他去苏长老那里寻找，有了武器才能在宗门大比中获得更大的赢面。与此同时，庄于易也出了禁制，修为更是连升两阶。纪行之带着何婉冯瀛回到梦泽安复命，卢晓镜现在也活蹦乱跳的，还有闲心上梦泽安来找庄于易要灵髓。

梦泽安内院，卢晓镜身儒雅的青色长袍，饶有兴趣的看着庄于易在阵外偷偷改阵的排布，给陈归上难度，斯文的浅尝一口手中的香茗，说：“庄师妹怎能对孩子如此严苛，不如交给在下来做，十块灵石就可让在下为庄师妹做任何事。”

“闭嘴，少给我装。”庄于易落下最后一颗石子，似笑非笑般看向卢晓镜，卢晓镜故作伤心，声泪俱下的控诉道：“庄师妹，你这般样子真是伤人心。”

“嗯？”庄于易微微挑眉看向卢晓镜，漫不经心的捏着手指骨，指骨发出咔咔的脆响，似是准备随时揍人。卢晓镜闻此，尴尬的假装咳嗽，可以说是秒怂，原形毕露，他装作不经意的问：“那啥，那天那个卦到底是触及到什么禁忌了，竟然让我遭到反噬？”

“大凶不宜多言，所以对于那天事还是闭口不谈吧。”庄于易将那天的卦象含混地描述一番，她说到做到，之后也再没提及过此事。“哦，对了，我近日推演卦象时，算得天道尺出世，肃清三界，之后怕是有一场腥风血雨呢。”卢晓镜同样默契地揭过这一话题，转而扯到了另一件大事，天道尺乃天道的傍身法宝，分为阴阳两道，阴者性恶，阳者性黠。天道以此衡量众生，定其刑罚。“呵呵，别胡说，得天道尺者成天道。天道怎么可能让它下界，算错了吧你？”庄于易压根儿不信他的鬼话，质疑到。

“我随意，天物下界，我这天启阁势力太小才不去凑热闹，我能力小，容不下它。”卢晓镜无所谓地表示，天道尺于他来说并无大用，何况当天道那有赚钱香？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庄于易戏谑地看着卢晓镜，半响，卢晓镜“唰”地一下站起来，和庄于易做了那么多年的朋友，他怎么可能会不清楚她那死德行，“庄于易你嘲讽我？”“怎么可能，我是什么人你应该最清楚了。”庄于易存心报卢晓镜坑她灵髓的仇。

“我可去你的，要不是我知道你那死德行，我能这么快反应过来吗？得了，以后你再算这种大卦不收你钱这可还行，所以你闭嘴成不？”卢晓镜虽说被庄于易气得咬牙切齿，但却拿这个可恶的家伙没办法，谁让他们卦修的修为都普遍不高呢。他和庄于易认识那么久，也是很多年后才知道庄于易就是那种明里不说你半句不好，但是句句都是在嘲讽，所以他小时候就在庄于易手底下吃了不少亏，刚刚庄于易没有讲明他爱财如命的事实，却暗讽他见钱眼开非君子。

这实乃污蔑，除爱财些，他人还是挺好的好吧，净毁他一世英名。况且那种是非他卢晓静一向不会参与进去，这点庄于易也知道，所以庄于易就是在报复自己骗她千年灵髓的事。

“得了便宜还卖乖，我那灵髓可是千年才生出一块的珍宝，就这么给你了，我还心疼呢，少废话，再帮我算一次吉凶。”庄于易将喝完的茶杯往旁边一放，她虽然能自己算但总归是没有卢晓镜算的清楚，“谁的？”卢晓镜收了嘻皮笑脸，严肃问到。“陈归，这次宗门大比水太深，指不定有人会在宗门大比上做点手脚，我担心他在这里面死的太早，丢了我们宗门的脸面。”庄于易抬眸，望向法阵的方向。

“好勒，十块灵石。”卢晓镜笑了笑，朝她伸出手，心中却想着庄于易还是如小时候一样拧巴，明明就是关心她那小师弟啊怎么就是不乐意说呢，正想着，庄于易一巴掌拍在卢晓镜的手上，“卢晓镜，不是说不收我钱吗？”卢晓镜捂着被庄于易打的通红的手，努力争辨道：“我是说大卦，小卦总要给钱吧，我得养家糊口吧？”庄于易呵呵冷笑，“卢晓镜你可真有脸，可我记得你到现在还没娶亲吧，你可是天…唔！”庄于易刚要把话挑明，卢晓镜却突然伸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了，他拱手告饶，让步道：“姑奶奶，我给你免费算卦，以后都不收钱，你可行行好，千万别把那些说出来，让那家伙找到我。最好还是永远别说出来了，那家伙找不到我，我们相安无事，这样挺好的，何必多事呢？你说对吧。”卢晓镜似乎怕极了那人，而且也不想与那人扯上任何关系，那人究竟是谁？这点倒是让庄于易感到好奇。

“哟，你这都过了几千年了，怎么还这么怕他？”庄于易忽然不那么着急算卦了，饶有兴趣的盯着卢晓镜看，卢晓镜是她五岁那年在庄家遇到的，当时她还没步入修仙一途，作为青州大家族的小小姐她整日不学无术，乐忠于跑进后山玩，也就是那段时间，卢晓镜在九州之内被那家伙通缉抓捕。恰巧逃到青州庄家的后山里勾着，庄于易才与这个大傻子相识，经过相处，她才知道卢晓镜这货其实是天地灵物，天生地养，据卢晓镜被孕育出来差不多几百年的时间，一只白蛟擅自将卢晓镜划为天地间无主灵物，还用灵力温养，使得卢晓镜提前诞生了灵智，所以后来白蛟发现他是有灵之物后就愈加放肆了，据卢晓镜所述，那头白蛟平时不是捉弄他，就是想要吃掉他增进修为，好在他与那头白蛟斗智斗勇，好歹没死。一百年后，待白蛟渡劫时，他偷偷跑路来到人间才过了百年，就被渡动成仙的白蛟到处通缉，几千年来卢晓镜都躲着那白蛟，生怕被对方找到后报复。虽然卢晓镜话是这么说，但庄于易听着总不是那么回事儿。

“你闭嘴，别说他了。我现在就替你算陈归的吉凶，这茬咱俩揭过了哈。”卢晓镜看着庄于易还在继续琢磨，甚至还想深究的眼神便浑身一激灵，强撑着自己仅有的面子，继续嘴硬道，“哦，好吧，最后一个问题，他叫什么呀，想认识一下。”庄于易眨了眨眼，装作极为真挚的样子问，庄于易有心调侃他，仍不依不饶，“不知道，他总是自称白老大，我怎么可能知道他叫啥？”卢晓镜颇为委屈的回到，“你可别提那几年了，当年庄...你可别忘了是谁带着你一直在我自己都被通缉情况下在九州到处跑躲避仇家的。”他脑子一热，就冲庄于易说出这么一句含混不清的话来，庄于易知道他想说什么，神色黯淡了一下，卢晓镜想说的是当年庄家灭门的惨案，那段日子，庄于易亲眼目睹了爹娘被仇家杀害，庄家灭门的惨案，本来庄于易也会死在仇家的刀下，若不是卢晓镜及时赶到将她带走，只怕现在已经没有庄于易这个人了。

卢晓镜修为不高，只能带着她四处逃跑。加之那时她精神崩溃，终日魂不守舍，梦魇缠身，差点丧命，还在被仇家追杀，是卢晓镜在自己都被通缉的情况下，四处摆摊赚钱，为她买续命的丹药，带着她躲避仇家。

这件事一直是她心里的痛，后来庄于易进入长明宗，可以找她的仇人报仇时，却得知那人已经死了，让她连寻仇的地方都没有。卢晓镜一直没有提过这件事，看来今天他们俩人都算是戳到了对方的伤心事。“抱歉，我不是故意。”卢晓镜看着庄于易暗淡的神情，干巴巴的道，庄于易摇了摇头，眼神恍惚，说：“我俩扯平了，咱俩都戳到了对方的痛处，你不用说对不起，是我的错。”

“我们俩都不提了。”卢晓镜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道，“真的，我向天发誓。”他信誓旦旦的说，“那行，不提了。哎，卢晓静你顺便帮我算一下财运呗。”庄于易笑着拂过耳边发丝，面上全然不见刚刚黯然神伤的模样，卢晓镜愣了一下，然后友情赠送了一对大白眼后才开始排卦，片刻后，卢晓镜收起铜钱道：“你那小师弟在宗门大会一切顺遂，还有你已经够有钱了，你自己的财运自！己！算！”

或许多年前的伤，真的释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