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麻将馆

凌晨四点,延川市,地质三所家属区,四楼的一间屋子内。

德彪了解大概情况后,又看了两遍电影,把一些剧情细节记录到手机上,这才打量了一下屋子。

昏暗的灯光下,原主人金久南疏于打理,地上随处摆放着啤酒瓶和各种速食品包装,显得凌乱不堪。

加上楼体年久失修,污浊的空气中混合着一股陈腐的霉味。

客厅墙上还有一副被打碎的结婚照,上面是金久南和妻子李花子的结婚照,相片上金久南和妻子李花子一脸青涩。

德彪看不下去了,不管之前自己混的多不好,那自己居住的环境还是收拾的很利索的,就自己那小院,整的嘎嘎板正。

手机放一边,一边收拾一边嘀咕。

“这日子过的,媳妇没了,家也造的皮儿片的,最后自己命也造没了……。”

……

一个多小时后,脏兮兮的床单衣服打成包裹扔在角落,啤酒瓶子装在袋子里面,地面用破旧拖布也收拾了一下。

屋子勉强能站住脚,德彪躺在只剩下床垫的床上,重新在心里梳理一下之后的行动,然后慢慢睡着了。

上午。

“砰!”

德彪被一声踹门的声音叫醒,坐起来一看,里屋的破烂木头门已经被踢开,两个打扮的流里流气的混子眼神不善的看着自己。

“阿西巴,金久南那个狗崽子呢,他人呢?”一个高个长头发的混子问道。

德彪站起来看着被踹开的卧室门,笑呵呵的说道:“我是他朋友,你有啥事?”

一边矮个的混子冷声说道:“金久南那个混蛋欠我们钱,我们来看看他有没有好好干活还钱,天天就知道打麻将。”

德彪都笑了,确实,金久南这人确实有点烂泥扶不上墙,混成这德行了,还天天耍钱喝酒,居然被一群放高利贷的催着好好工作。

“你不知道金久南昨天被人打伤,住院了吗?”德彪看着两人说道:“还有,谁给你的允许,跑人家来在这咣咣踹门?”

德彪多少有点起床气,从昨天跟老钱喝酒,到被“惊喜”崩到这,半夜还收拾屋子,刚迷瞪了两个多小时,就被整醒了。

“你他妈管的……”矮个混子还没等说完话,德彪一记正蹬就给他踹到门外,反手从地上拿起一个空啤酒瓶子,嗙仓一下干倒另一个高个。

接着上去就是一顿爆踢,从里屋打到了客厅。

不得不说,这副经过强化后的29岁身体,比自己当年要强得多,两个同样正年轻的混子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上一次打仗打这么顺利,还是ko残血老钱呢。

德彪看着已经缩到墙角的二人组,说:“现在能好好说话了不?”

被打蒙的两人连忙点头。

“那就做个自我介绍。”德彪一边拿着手巾擦着手上的血,一边看着两人说道。

原来,高个的叫洪正俊,矮个的叫宋元浩,都是本地一家小型财务公司的员工,专门负责上门催债,之前就上门找过几次金久南。

李正焕说话都带着哭声了,“大哥,我们也是给公司办事,您何必为难我们呢。”

“要债就好好要,踹门干什么玩意,这要有孩子,让你们吓坏了怎么整。”德彪现在是理直气也壮,“少废话,赔钱!”

宋元浩眼神都直了,干这个行业这么久了,头一回听说被欠债家属要钱的,这世道是怎么了。

他弱弱的问道:“大哥,我们见面才不到五分钟,我们赔什么钱?”

“门,门被你们踢坏了,赔门钱,还有精神损失费,一共500。”

德彪指了指后面被踢坏的卧室门,两人看着那破杨木做的门,一阵无语,那门年久失修已经烂糟,用手指头都能戳个眼。

别说500了,50块都多。

奈何形势比人强,刚被一顿踢的二人组也没敢言语,麻溜掏兜,从夹包里掏出500块钱。

德彪接过钱,数了数,又对着光照了照真假。

这玩意可得看好,当初姐夫马大帅就吃过假钞的亏。

德彪随后又有点羞涩的说道:“那个,我还有点事要办,刚从外地回来,手里没钱,跟你们再借1000行不,过两天就还你,不白借,算20%利息,还你们1200”

两人都懵了,大哥,你这算借还是勒索啊。

见二人没反应,德彪站起身表示:“空口无凭,我去找笔给你们写个借条。”

没等德彪动身,二人急忙拦住,谁知道他是要拿笔还是拿酒瓶子打人呢。

宋元浩忙说:“大哥,初次见面就打扰你睡觉,这1000块钱就当我们孝敬你的。”

说完又从卡包里拿出1000钱,二人心里滴血,这是刚从别人那里收上来的利息,掏出来就得两人还。

“瞅你俩那出,放心吧,真的是借,我这人讲理。”说完在桌子上找到纸笔写了一张欠条递给二人。

两人面面相觑,没说话,小心的把欠条放到包里。

德彪然后指着两人继续说:“久南是欠你们钱,但不意味着就不把他当个人,谁活着没个坎儿啊,因为几万块钱,至于大早上起来,到人家扇嘴巴子吗?

还有,他欠的钱,我接了,你们等我电话。让我知道你们再敢来踹门,咱们就再聊聊关于门的故事。”

德彪也是没办法,这“爆炸穿”来的挺突然,自己手里一分钱没有,碰巧有个打秋风的机会。

不过德彪没说错,那1000加利息他是肯定还的,他这人啊,钱这方面,有口皆碑。

三人互相留了电话。

两人一听顿时放心下来,挨顿揍不怕,金久南的债务是和二人业绩挂钩的,要回来二人是有提成的。

可要是黄了,按照公司的规矩,就得两人还了。

还有这1000块钱,在90年代可不是小钱,谁不心疼啊。

“彪哥,那我们就等你的好消息了。”两人说完就要搀扶着走。

“等会,你们把屋子里的垃圾带走,把这破门给我拆掉扔了,钥匙给我放门口脚垫下面”

德彪指着地上收拾好的破烂说道:“我有点事先走,等我电话吧。记住彪哥一句话,尊重别人人格,树立良好形象。”

也没管收债二人组是如何想的,直接往出走。

来到楼下金久南的出租车里,德彪掏出钥匙捅咕了两下,然后开车往金久南住的医院开去。

……

时间倒退到前一晚,光进街,麻将馆。

一间烟雾弥漫的屋子里,面积不大,见缝插针的挤了6、7张桌子,麻将扑克还有牌九都有人在玩。

角落一张桌子上,穿着红毛衣的中年壮汉一边叼着烟,挥着粗壮的手臂抓着麻将牌,一边问桌上的人。

“喂,小林,昨天那个开出租车的小子,是不是跟你打架了,伤挺重吧,你就这么消停坐着玩,不躲一躲?”

对面一个半长头发的小林摸着手里的牌,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哎呦,棉老大,我都打听了,那就是一个穷开车的乡下狗崽子,在延川没啥亲戚朋友,打了也白打。”

红毛衣的中年人叫棉正鹤,是延川有名的社会大哥,明面上经营狗市生意,私底下和一些朝族社会人做一些见不得光的,在当地很有能量。

最近手头有笔生意,需要个会韩语的生荒子,前几天看到金久南和小林打架,觉得他挺适合,就跟他联系了一下,刚谈好,结果金久南就被人干住院了。

小林是干汽修的,兜里有几个钱,找了几个狐朋狗友,埋伏在麻将将的小巷里,给金久南一顿揍。

然后又去医院找金久南的母亲,威胁她不要报警。

这下老棉又得重新物色人选,小林跟自己关系不错,平时生意上也有来往,自己也不能说啥,而且这事没法放到明面上。

“碰,四万,胡了,给钱给钱。”旁边的人高兴的说道:“我听说他好像有个远房亲戚,刚从外地回来,你小心点。”

小林潇洒的付钱,无所谓的说道:“一帮子穷鬼,能咋地,啥事没有。”

麻将桌上的众人,也没再聊关于金久南的事,继续搓着麻将,本来嘛,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

没人关心金久南大早上被人从被窝里拽起来,啪啪挨两个嘴巴子,会有多委屈;

没人在乎金久南受伤伤后,乡下的孩子、老母亲有多无助害怕;

更也没人关心兜里没钱看病的金久南,会不会被伤痛折磨。

他就像条野狗,活着的时候,被人瞧不起;

不幸死在街边,也没有人在意。

野狗么,不就这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