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毁大佛寺的密室之后,于珑一行马不停蹄,又接连奔赴盘龙寺、智者寺等地。
庆华周遭那些大大小小的寺庙,都被他们逐一踏访。
于珑一路探寻下来,发现各处地底密室的布局竟是如出一辙,所藏纳的医术、邪法之类,也都大同小异。
待夜幕如同一块黑色绸缎,悄然铺展而下,笼罩大地,他们这才折返,回到小镇的旅馆歇脚。
翌日,晨光熹微,用过早膳,于珑便催动马车,马车仿若挣脱尘世束缚的灵禽,自高空疾驰向庆华城。
府衙前院的上空,原本澄澈的碧空之中,一辆马车渐渐显露出轮廓,而后缓缓朝着地面降落。
值守的衙役们目睹此景,无不面露惊惧之色,青天白日,凭空冒出一辆马车,任谁都会被吓一大跳。
其中有个脑筋灵光的捕头,反应极快,当下拔腿就往后宅奔去,急着向知府禀报此事。
另有个衙役,越瞧这马车越觉得眼熟,悄然后退几步,旋即撒腿奔出府衙大门。
此时,在后宅书房里,知府正悉心整理着书册,那上头密密麻麻记录着府衙各级官员是否如实履职办事。
自上次于珑一番施展威能,他便将于珑所吩咐之事牢记于心,老老实实督促底下人做事。
至于这些下属办事得力与否,他也没法全然掌控,只想着若办砸了,如实记下,交由于珑处置便是。
“大人!大人!前院天降马车,看样子于公子回来了!”那捕头风风火火冲进书房,声音急促。
“莫要慌乱。”知府这回倒是淡定得很,只因他这段时日谨遵于珑所言,自觉小命无忧,当下说道:
“随我一同去迎接于公子。”
两人脚步匆匆,穿过中堂,正欲前往前院,却在前堂瞧见于珑与两位女子安然坐在太师椅上,半空还有一只聒噪不休的鹦鹉在扑腾。
那鹦鹉摇头晃脑,嘴里念念有词:
“婪官饕餮腹,纳尽万民财。闾巷哭声里,犹闻黄金台。怒起抽霜刃,誓将贼首裁,血溅朱门处,还吾正气来!看我执剑杀杀杀!”
知府没太听清这鹦鹉嘟囔些什么,可心底却莫名咯噔一下,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咽了咽口水,赶忙屁颠屁颠地走到于珑身前,恭恭敬敬行礼,一开口便表明自己的态度与忠诚:
“于公子,昨日您离开之后,下官一直谨遵您的指令行事。”
言罢,他扭头朝身边捕头吩咐道:“快去把各路官员都叫来,拜见于公子。”
“不必了。”于珑神色淡淡,摆了摆手。
知府面露疑惑,满心不解,实在想不明白于珑为何不愿召见众官员,按常理,不是该检验一下他们的工作成果吗?
于珑见他这副神情,浅笑道:“稍等片刻,你自会知晓。”
然而,见于珑这般浑不在意的模样,知府心里愈发没底,惶惶不安起来。
“嘎嘎!”小八哥好似得了什么指令,兴奋地振翅高飞,瞬间冲出前堂,直冲向云霄。
它憋了许久,这下终于能畅快大喊:“看我执剑杀杀杀!”
满腔热血,肆意抒发。
原来,昨晚它就和于珑商量好了,要如何处置府衙里那些死性不改、对劝告置若罔闻的官员与衙役,还有那些不知收敛的家族纨绔子弟。
明知于珑来过且有告诫,可于珑前脚刚走,他们便故态复萌,依旧放荡形骸,肆意欺男霸女、强取豪夺。
小八哥把从鸟儿们那听来的情报,一股脑全告诉了于珑。
恶行不改者,当诛!
此刻,它满心期待要去看一场好戏。
于珑驱使的土偶早已潜藏于地底,蔓延至全城各处,配合它那些机灵的鸟儿,准备将这些作恶多端的官员、权贵一网打尽,血洗一番。
小八哥在空中翱翔,与此同时,街道上也有人快马加鞭。
先前从府衙跑出的那个差役,正朝着吕家狂奔而去,他心急火燎,要给吕家通风报信,告知于珑可能回来了。
吕家,正屋书房内,吕总捕与吕家家主正凑在一起,绞尽脑汁商议着应对于珑的计策。
“今日于珑说不定就会回来,等他回来,便把那份名单呈送给他吧。”家主吕明睿沉声道。
他口中所言的名单,乃是吕家特意整理出来的“投名状”,上头详细记录着吕家纨绔子弟的斑斑恶行,还有其他一些亲属的劣迹。
吕家身为庆华府一霸,自然不可能清清白白,于是打算抛出部分族人当祭品,好让于珑消消气,就此揭过。
“此计当真可行?倘若于珑发现咱们阳奉阴违……”吕总捕眉头紧皱,心中满是不安。
这份名单看似诚意满满,可其中究竟哪些人是被家族做了利益交割,才推出来顶罪的,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就好比大伯最小的那个小儿子,仗着宠溺,恶行累累,犯下不少人命官司,都被吕家暗中压了下去,压根没写在这份名单上。
“难不成你想死不成!别忘了,你手上也沾了不少人命!”吕明睿面色冷峻,呵斥道。
吕总捕顿时沉默不语,他手上确实沾了血,可那还不是为了家族。
只是当下,若出卖家族,向于珑坦白一切,真能换来一条生路吗?他内心摇摆不定。
就在这时,一声爆喝猛地响彻吕家:“妖……”
可这呼喊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
吕总捕脸色骤变,听这声音,是他堂兄弟的,也就是大伯的二儿子,吕家暗藏的抱丹武夫。
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下一刻,眼前陡然陷入黑暗。
只见书房地面的地砖猛然裂开,两条高高举起的泥状触手如蟒蛇出洞,瞬间席卷两人而回,迅速缩回地底下。
眨眼间,地面竟自行恢复如初,好似从未裂开过一般。
这正是于珑的土偶所为,为了减少血腥场面,土偶直接将人吞噬碾碎,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仿若什么都没发生。
不止书房,吕家府邸各处,但凡有纨绔子弟、作恶之人,皆难逃土偶吞噬。
吓得不明所以的旁人还以为是妖怪现身吃人。
“嘎嘎!”小八哥掠过高空,瞧见吕家这番景象,畅快大笑起来。
不仅是吕家,整座庆华城四处,都在上演类似场景。土偶的触手从地面冒出,将作恶之人迅速吞噬。
东城边缘处,一条幽静的巷道内,捕头正领着几个捕快朝巷道尽头的一户人家走去。
其中一个捕快面露担忧之色,小声说道:
“大哥,咱们这会儿行事,要是被知晓了,恐怕会遭总捕责罚。”
捕头冷哼一声:“这就是为啥我是捕头,你是捕快。那个于珑早就走了,有啥好怕的。”
说着,他还朝左边拱了拱手,接着道:
“咱们得揣测上意,总捕被那些屁民骂得狗血淋头,心里窝火,咱们就得替总捕出气,懂不?”
原来,巷道尽头那户人家的男人,在昨天的骂街中,骂得格外凶狠。
这几个捕快等了一天,料想于珑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一早便合计着来找这户人家出气。
然而,他们的一举一动,全被掠过屋顶的柳莺尽收眼底。
捕头话音刚落,地面瞬间裂开一道巨大裂痕,整个捕快小队毫无防备,径直掉入裂痕之内。
紧接着,裂痕迅速合上,地面再次恢复如初。
这般情形,几乎同一时间在城内各处接连上演。
府衙内,知府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中拼命揣测于珑究竟想干什么,却毫无头绪。
只能小心翼翼在一旁伺候着,还让捕头赶忙准备茶水,端来侍奉三人。
清风与月池知晓昨晚小八哥所述的城内乱象,也清楚于珑的计划,故而淡定自若,悠然喝茶。
其实,若有可能,她俩恨不得提剑亲赴各处,斩杀那些贪官污吏、恶霸纨绔。
只是于珑已有安排,她俩不便出手,再者也是为了维持自身温婉形象,不想显得太过暴力。
不多时,外头不少衙役狂奔而回,有个衙役慌不择路,不管不顾地冲进来汇报,满脸惊恐:
“大人!死了!都死了!城内有妖物害人,好多兄弟都被吃了!”
知府听闻,悚然一惊,下意识看向于珑,见其神色淡然,瞬间明白过来。
什么妖物害人,恐怕这幕后黑手正是于珑!怪不得不用召集官员了,说不定其中不少同僚已然殒命。
想到这儿,知府内心被恐惧填满,再次望向于珑时,仿若眼前之人是一头择人而噬的蛮荒巨兽,可怖至极。
两女依旧淡定喝茶,丝毫不觉意外。
外头天空中,小八哥嘎嘎大叫着,飞入前堂,兴奋嚷道:“好戏!好戏!壮观至极!”
它深知于珑铲除白莲教余孽后,修了不少功德,境界再度提升。
却没料到,竟有如此惊世骇俗的伟力,整座庆华城,几乎同一时间,各处贪官恶吏、世家恶霸皆被土偶吞噬,殒命当场。
知府脸色煞白如纸,吓得当即跪地,涕泪横流,卑微讨饶:
“于公子,您吩咐之事,下官可是一丝一毫都不敢怠慢,兢兢业业。若手底下有人不听话犯了错,绝非下官管教不周,实是他们不服管教……”
“行了!”于珑出声打断他的哭诉,“你的境况我都知晓,莫要这般哭哭啼啼。”
知府听了这话,惶恐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有种劫后余生之感,暗自庆幸自己老老实实听话,没耍什么小动作。
为表忠心,他赶忙又道:
“他们先前所犯罪恶,下官已整理成册,就连昨日有人阳奉阴违之事,也都记录下来了,可供于公子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