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神念笼罩庆华府仅仅一个呼吸的工夫,仿佛带着几分犹疑,最终还是缓缓散去。
看似来势汹汹,实则始终不敢跨越雷池一步。
城内百姓仿若失神了瞬间,茫然四顾,明明上一刻还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可仅仅一瞬,那股气息便消散无踪,众人皆以为方才是出现了幻觉。
唯有少数几个武夫,冷汗如雨而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们对生死的感应远比常人敏锐,深知那个死亡危机并非虚幻,而是实实在在出现过。
水榭之内,于珑感应到那神念已然退去,嘴角泛起一抹淡然的微笑。
而正在盘坐修行的两女却猛然睁开双眸,迅速起身,警惕地环顾四周。
两人对视一眼,而后齐齐看向于珑,清风率先开口问道:
“可是发生了何事?我们感受到了性命危险。”
于珑笑着摆了摆手,轻声安抚道:
“无事,我方才潜入黑山幽冥之地,将那黑山老妖斩杀了。”
两女听闻,脸上皆露出惊讶之色,她们根本未曾留意到于珑方才消失不见。
没想到于珑竟如此迅速地将昨夜那鬼怪除去了。
清风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她明白于珑此举,皆是为了她。
“多谢于郎。”清风轻声说道。
月池则握紧拳头扬起,快意地说道:“杀得好!”
“小事一桩罢了。”于珑笑道,“咱们继续修行吧。”
两女笑意盈盈地应承下来,三人在水榭内重新坐下,继续打坐修行,仿若刚才那道惊天动地的神念从未出现过一般,毫不在意。
“嘎!”小八哥站在小胖墩的头顶上,浑身羽毛炸开,那道神念让它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吓得它不轻。
回到府衙后,它本就生性好动,难以静心修行,便来找小胖墩玩耍。
没成想,正玩闹着,那恐怖的气息突然降临,转瞬即逝。
它那小脑袋飞速转动,下意识地就想到了于珑,认定是于珑闹出的这番动静。
“嘎!”它当即扑腾着翅膀,朝着花园水榭飞去,要找于珑问个明白。
于珑感知到小八哥的到来,便先一步飞出水榭,在半空中与小八哥相遇,三言两语就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解释清楚。
他心里明白,这鸟妖来找他,肯定是为了打探刚才的事情。
“嘎嘎!”小八哥感叹道:“不愧是你,隔夜就报了仇。”
小八哥心满意足地飞走了,它也没叫嚷着于珑没带上它,毕竟是去搞偷袭,确实不宜带上它。
如今有了这等谈资,它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人分享,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于母。
它在后宅寻了一圈,没见于母的踪影,最后还是靠着其他鸟儿的帮忙,才得知于母去戏园看戏了。
庆华城中的戏园位于繁华街道,设有固定的戏台和宽敞的观众席,兼营茶水和各类小吃,一般是由茶馆和酒楼合资开办。
观众们在此买上茶水酒水,边饮边看,生意比寻常店铺要火爆许多。
“嘎!”小八哥飞到戏园上空,一眼就瞧见了观众席上的于母。
只见她正悠闲地嗑着瓜子,品着香茗,欣赏着戏曲,好不快活。
见到戏曲唱到高潮处,于母也忍不住拍手叫好。
于父忙着过府衙的官瘾,大儿子夫妻俩带着孙儿逛街去了,于母原本也跟着一起,不过途中见到这戏园,便撇下了大儿子一家,自个进来瞧戏了。
“嘎,可算找到你了。”小八哥落到于母的肩膀上。
于母瞥了它一眼,目光又回到戏台上,随口问道:“寻我何事?”
“嘎,戏有什么好看的,我跟你说,于珑刚才又除去了一个大妖哩!”小八哥一脸兴奋地说道。
听到是儿子的事情,于母顿时坐直了腰板,放下手中的瓜子,说道:“你细细道来。”
小八哥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遍。
于母听完,说道:“怪不得方才觉得有些怪异,好似所有人都失了神。”
旋即,她又满脸愁容,叹息道:“这孩子总是这般喜欢以身犯险。”
小八哥见势不妙,赶忙安慰道:“嘎,你放心,于珑可是天人转世啊,不会有事的。”
于母点了点头,她知道儿子和道门有了关联,背后有更强大的修士庇护着,可听闻儿子这般犯险,作为母亲,心中还是忍不住忧心忡忡,暗自哀叹。
她忽然想起今早傅家姐妹的变化,便低声问小八哥:
“那姐妹俩怎么突然就对珑儿好了起来,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谈及此事,小八哥更是来了兴致,也低声说道:
“此事和昨晚那场意外有关……”
小八哥压低声音,将昨晚到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说话时,还时不时地瞄一眼天上,生怕于珑用什么法术窥探到它说的话,心中满是心虚。
于母听后,很是惊讶,没想到短短十几个时辰内,竟发生了这么多事,而她却浑然不知。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儿子的强大,面对两个厉害的妖怪,能够接连斩杀,而且没有太多纠缠。
然而,当得知于珑斩杀树妖后,又收留了一个聂小倩,她的脸上再次泛起愁容。
好不容易安抚了傅家姐妹,如今竟又招惹了一个女子,而且还是个女鬼。
“若珑儿往后一直这样,见一个爱一个,可如何是好。”她心中暗自叹道。
若是人也就罢了,这次是女鬼,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莫非真要往家里带个狐狸精,或者狼妖虎妖之类的?
想到此处,于母就连连摇头叹气。
小八哥见状,忍不住问道:“于珑给你带回个儿媳不好么,叹什么气啊。”
于母瞥了它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若有一天他带个女鸟妖回来,看你叹不叹气。”
“嘎!”小八哥浑身羽毛再次炸起,想到那场面,竟觉得颇为惊悚。
“还是别了吧。”小八哥哆嗦着说道,一想到于珑和它的同类交配,就觉得一阵恶寒。
这么一说,它瞬间理解了于母为何唉声叹气了,它也忍不住跟着叹气:“唉。”
于母心中暗忖:“得找个机会和珑儿好好谈谈。”
想定此事后,于母便也不再为此事忧烦,再次拿起瓜子,悠然看戏。
小八哥看着瓜子,觉得嘴馋,“嘎,我也要。”
整个下午,一鸟一人便在嗑瓜子看戏中度过。
傍晚时分,到了晚膳时间,于家众人陆续在餐桌前落座,唯独于珑尚未到来。
于母绷着脸坐在凳子上,一家子人都注意到了她的脸色,却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小八哥在旁暗自偷笑,它大概猜到了于母的打算,想必是要好好审问于珑一番。
想到接下来于珑被审的场景,它就觉得兴奋不已。
于珑姗姗来迟,清风和月池相伴在他两旁,一同走进来。
在三人后面,还有一道倩影款步跟随。
众人见到那倩影的全貌,纷纷面露惊讶之色,唯有于母依旧淡定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