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黄家人

黄莺和黄四郎两人关系很是要好。黄四郎年十五,行四,名为黄四郎,现已是童生,夫子嫌弃他名讳,给他取名黄恩科,望他独上恩科,封侯拜相。

不过家中人已经叫黄四郎多年,形成习惯,便没改口。今年黄四郎已经过了县试和府试,只差八月份的院试,便可以成为一名秀才,若如此,黄四郎便是上党郡最小的秀才,此名一出,便能声名鹊起。

因此,黄家人很是中意黄四郎,就连几个孩子的姓名都是他给起的。

黄家现一共七口人,黄禾木已是不惑之年,与黄杨氏两人住主屋,两人当年良田十亩,将几个孩子拉扯大,甚至送进了学堂,黄家话语权最高。

黄大郎和黄赵氏赡养老人住在东厢房,黄四郎没有娶妻,便还没有分出去。

黄大郎和他的娘子黄杨氏孕有两男一女,分别是黄南光,黄南耀,黄南星,这是黄四郎精挑细选的名字,黄轻轻去年新春嫁到赵家村,房屋便空置了,另有一间房装成书房了。

黄莺一进屋便冲向书房,书房和其他房间一样大,因为只有一张床,便显得空荡荡的,正中靠窗的位置有一张书桌,书桌旁边是书柜,黄莺记得这还是四叔考上童生爹爹专门打的。

黄莺记得以往书桌后只有一张椅子,现在多了一张比较大的木桌,矮矮的,这是黄四郎用剩下的的废木料一点点拼的,染上桐漆,倒是也漂亮。现如今矮矮的桌面堆满了书。

两侧坐了三个孩童,正是黄南光黄南耀黄南星三人。三人听到门响声抬头看去,黄莺迈着小短腿跑了进来。

她一屁股坐在蒲团上,很快的融入进去。

黄四郎扭过头,只见四人安安静静的坐在蒲团上,黄南光一边看《论语》一边扣着脑袋,黄南耀读着奇诡杂书时不时惊呼,黄南星则是读着《千字文》昏昏欲睡,黄莺望来望去,观察着四周,拿起小木炭在纸上画了起来,黄四郎仔细一瞧,正是他们五人,神态动作,无一不像,惟妙惟肖。

黄四郎笑着将黄莺招呼过来,仔细观赏一会佳作便放在书桌上。

他拿出黄莺的《千字文》,先是大声读了一遍,让黄莺好有个印象。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黄南星正打着瞌睡,听到四叔的声音,连忙擦了擦嘴,也跟着黄四郎的声音念了起来。

黄南光黄南耀则一个专心研究《论语》,一个专心研究鬼怪。

黄莺听着两人的读书声,也不忍不住的张嘴,只是发出无意义的音节,黄四郎见此心疼不已,但也没有劝阻。他念完后,便招呼着黄南星,让其从头到尾念一遍。

念后,黄四郎满意的点头,开始解释文意。

“天是青黑色的,地是黄色的,宇宙形成于混沌蒙昧的状态中。太阳正了又斜,月亮圆了又缺,星辰布满在无边的太空中。”

“寒暑循环变换,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秋天收割庄稼,冬天储藏粮食。积累数年的闰余并成一个月,放在闰年里;古人用六律六吕来调节阴阳。”

“最锋利的宝剑叫“巨阙”,最贵重的明珠叫“夜光”。水果里最珍贵的是李子和柰子,蔬菜中最重要的是芥菜和生姜……”

黄莺在黄四郎长长的讲述中,脑海里展现了昳丽玄妙的画面,太阳东升西降,月亮盈缺有损,四时季节变换,白露霜降,冰雪枯荣,飞禽走兽在那洪荒之地噌地全部飞出,向空中腾飞,向草地奔腾,整个世界充满了生机勃勃,每个生灵都充满了欣喜之声。

黄莺只觉得植物叽叽喳喳,动物叽叽喳喳,每个生灵,每个存在都在述说着自己的心意,黄莺甚至能感受到无比的喜悦,生的喜悦,灵的喜悦,她整个身体犹如泡在了温暖的水中,好像又回到了娘亲的身体中,无一不畅,无一不舒,一点灵光而过,闪进了黄莺的眉心,滋养了黄莺的五脏六腑,十二经络。

“黄莺?黄莺?”黄四郎看着这个痴醉的小姑娘,不由得好笑,见叫不醒,便由着她发呆,扭头开始询问黄南星。

黄南星紧张的回答着黄四郎的问题,见他不像哥哥们那样面露严色,便放松下来。

黄四郎很是满意,便让她回去仔细研读,又开始提问黄南光,然后抽出黄南耀的《云梦泽奇录》翻看两页,见其不被书意奇诡而迷惑,得其真义和思想,便舒展眉头,允许他继续看这些杂书,就当开阔眼界。

提问过后,黄四郎看向黄莺,黄南星早就回座位上去了,黄莺独独一人站着,阳光照在她身上,显得整个人都在发光,甚至带有一点神性。

“这丫头不会站着睡着了吧。”黄四郎暗想,啪的一下将书打在黄莺头上,黄莺这才迷糊过来。

迷迷瞪瞪看向黄四郎,她激动的笔画着,指天指地,又画了个大圆,黄四郎看着他比着小兔子的手指,“想吃兔肉了?”

黄莺摇摇头,发现黄四郎并不懂她的意思,便气馁的放下手指。

“好了,现在四叔教你怎么握笔。”黄四郎拿出小木炭,自己上手示范写字,一笔一划,苍劲有力,黄莺反应过来,连忙拿起纸笔,画出刚刚她所见之物。

黄四郎气笑了,转念一想,黄莺不能与人交流,有个兴趣爱好也不错。

只见她廖廖几笔,勾勒出一只羊,线条灵动,笔触细腻,黄四郎准备看她继续画下去,黄莺握着笔,啪嗒一下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黄四郎好笑不已,将黄莺抱到床榻上,咐剩余三人道,“你们可不能像黄莺,黄莺从小命苦,读书给她的助益并不大,你们不一样,南星,你要知道,女帝开放女学,只要你学业有成到金銮殿走一趟,你是可以记在史书,供后人瞻仰的。”

“南光南耀,”黄四郎看向这一模一样的面孔,欣慰道:“你们两人要好好读书,保护好你们的妹妹,不坠双生子的名头!”

三人心疼的看向黄莺,只觉得可怜,又听到四叔的激励,纷纷大声喊道,“我肯定能保护好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