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极致的痛。
沐晨艰难的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极为怪异的天空,浓稠的血红色仿佛是被谁用巨手肆意涂抹而成,没有一丝云朵的点缀,只是纯粹的、令人心慌的红。
那红色似乎有着一种无形的压迫力,沉甸甸地压在沐晨的心头,让他本就因疼痛而紊乱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起来。
“这是哪儿?我是谁?”
沐晨只觉脑袋昏沉,似有千斤重。
缓了好一会后,沐晨才尝试着用手撑着胳膊,好不容易,他才极为艰难地坐了起来。
望着四周那荒芜的景象,他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目之所及,是一座破败的城市。
曾经繁华的街道被野草藤蔓霸占,它们从墙角钻出,缠满建筑,似绿色囚笼。
高楼大厦外墙剥落、裂痕遍布,窗户破碎,窗框在风中哀嚎。
街上杂物散落,生锈自行车、废弃家具与砖块碎块随处可见,汽车残骸半掩于杂草,车身锈烂,铁皮一碰即破,车内也满是灰尘霉菌。
远处商业中心只剩残垣断壁,招牌歪斜,字迹模糊,大门敞开,漆黑阴森,时有老鼠穿梭,目光诡异,似成废墟主宰。
整座城市生机不再,唯余荒凉,于时光中腐朽。
“嘎嘎嘎~”
几只变异巨鸟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贴着地面飞行,所经之处,带起一阵潮湿而沉闷的风。
它们的模样甚是奇特,身形巨大,双翅展开足有四五米长,其头颅似巨大的肉瘤拼凑而成,坑洼不平的表皮上布满了黏液,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令人作呕的光泽,尖锐的喙犹如生锈的铁钩,透着一股来自深渊的腐朽气息。
“滴答滴答。”
天空开始飘起了雨水,起初只是稀稀拉拉的几滴,随后便渐渐密集起来。
一股混着土腥味与血腥味的气息漂浮在空中,那味道浓烈刺鼻,熏得沐晨直想作呕。
沐晨强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艰难地抬手望去。
只见空中的雨水似乎也不太寻常,他缓缓抬起手掌,几滴雨水坠入到手中,冰冷且带着丝丝黏腻感。
那雨是红色的,如同一粒粒被鲜血浸染透了的红宝石,在他的掌心汇聚成一小滩。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沐晨的发梢,侵蚀了沐晨身上那残破不堪的外衣。
“孩子,妈妈在这里,下雨了,快回家吧。”
一道声音传来,带着一股无形的魔力,丝丝缕缕地钻进沐晨的心底。
“妈妈。”
嘴角轻念。
沐晨的眼神中仍残留着迷茫与虚弱,但在这声音的牵引下,他还是缓缓地挪动着身躯,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他的步伐极为缓慢且踉跄,双脚在荒芜的土地上拖沓着。
走了许久之后,沐晨艰难地抬起头,在这雨幕中隐约看到在那片荒芜的尽头,似有一个身影。
那身影在朦胧的视野中若隐若现,看不真切面容与身形细节,唯有一只手臂在有节奏地晃动,像是在同沐晨招手示意。
不知走了多久,雨停了,天空也如同被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缓缓笼罩,渐渐黯淡了下来。
在这一片死寂的废墟之中,却时不时地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那光芒幽幽暗暗,时隐时现,仿佛是隐藏在暗处的眼眸,正静静地、冷冷地注视着继续前进的沐晨。
“你是谁?我又是谁?”沐晨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女人,眼神里满是疑惑。
“孩子,妈妈的孩子。”女人的声音轻柔而慈爱,她的双臂缓缓展开,急切地想要将沐晨紧紧拥入怀抱。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定要吓得屁滚尿流,眼前的那是什么女人,分明是一头怪物。
它的头部,密密麻麻的眼珠如恶心的脓疮般鼓胀、攒聚。
遍布全身的手,像是无数枯枝,手指扭曲变形,相互缠绕、纠结,每一只手的关节都怪异隆起,指甲或长或短,参差不齐,上面还沾染着斑斑血迹与不知名的黏液。
这些手毫无规律地晃动、抽搐着。
......
今天的天气不错,血红色的阳光洒落在沐晨的身上,脸上被映照出一片斑驳的红影。
靠着墙体的沐晨,那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
随即,他睁开了双眼,眼眸中透露出的神情与昨日截然不同。
昨日的迷茫与虚弱似乎已褪去了不少,此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若有所思的沉静。
“昨天的是梦么?”
喃喃自语。
很是困惑。
扶着墙面起来的沐晨,转头看向了身旁的一堆干枯“树枝”。
那些“树枝”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粗细不一,有的扭曲蜿蜒着,还带着一种腐朽的气息。
而在“树枝”旁边,散落着一些零星碎肉。
沐晨的眼中闪过一丝慌张,脸上露出明显的厌恶之色。
“好臭,好恶心,这是什么东西?得赶紧离开这里!”
他低声嘟囔着,声音里带着嫌弃与恐惧。
那股恶臭不断地往他鼻腔里钻,让他感觉胃里一阵翻腾,于是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加快脚步,向着前方匆匆走去。
“鬣狗,你确定这里有可以请到神龛里的‘灵魅’?”
“你也知道,这件事情不能耽搁,如果没有在规定时间收集到足够的‘灵魅’,明年清明我会给你烧点纸钱的。”
鬣狗的前方,一道身披黑袍,头戴面具的男子——夜枭,冷声开口道。
说话间,夜枭那一直藏在袖子里的右手缓缓抽出。
刹那间,数条血红色的触手如汹涌的魔蛇般扭动而出。
这些触手粗细不一,最粗的堪比成年人的手臂,最细的也有拇指般粗细。
它们的表面湿漉漉的,泛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光泽,还不断地流淌着一种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黏液,黏液滴落在地,瞬间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大...大人,您放心,这里可是千手的老巢,它没法移动,堡垒里的那群家伙也不会来这么远的地方。”
鬣狗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胸脯,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眼神中却透着一股狠劲。
“好,这次事成之后,我想办法向老大要个名额给你。”
夜枭咧嘴一笑,用还是正常人模样的左手拍了拍鬣狗的肩膀。
“名额...”
“成神的路!”
鬣狗的眼中原本还充斥着有些紧张的神色,但听到夜枭的话后,瞬间变得激动了起来。
你们好!”
一道从远处传来的声音,瞬间打破了这原本就透着诡异氛围的寂静。
看着渐渐走近的沐晨,夜枭和鬣狗一时间有些愣神。
鬣狗和夜枭猛地一惊,两人几乎是同时循声望去。
只见远处的黑暗中,隐隐有个身影正缓缓朝他们靠近。
由于距离尚远,还看不清那身影的具体模样,只能瞧见一团模糊的黑影在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
“拾荒者?离据点这么远的地方也会有拾荒者?”
随着远处身影的靠近,鬣狗愈发紧张起来,他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身体微微弓起,双眼死死盯着那逐渐清晰的黑影,不放过任何一丝动静。
“你们好,请问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嘛?”
此时,身影已足够近,能看清沐晨那有些狼狈的模样。
他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上面还沾染着一些干涸的血迹和泥土,头发也乱糟糟的,像是许久未曾打理过。
鬣狗却没有放松警惕,他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沐晨,声音低沉地回应道:“哼,这可不是什么你该来的好地方,识趣的话就赶紧离开。”
夜枭在一旁依旧沉默着,只是那藏在黑袍下的血红色触手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也在感知着沐晨的到来,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状况。
“可以帮帮我嘛?我好像迷路了,从昨天到现在我只看到了你们两个人....”
沐晨还想说什么,却被夜枭打断。
“你昨晚就在这里?”
“对,是的,而且我貌似还碰到了怪异的事情。”
毫无警惕的沐晨一股脑的将昨天的事情全部讲了出来。
夜枭看他的眼光也是愈发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