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哥初始成立的宗旨,就是反清复明,所以,在袍哥的帮规里,有明文不得结交官府。
虽然后来开始有官府人士加入袍哥,实际上这条帮规已经作废,但袍哥人家依旧讲究,有什么纠纷,私下解决,不得惊动官府,更别说冉洪他们这样做,实际上就是向官府告密,这是袍哥人家断断不能容忍的。
但灵魂来自前世的冉洪,脑子里哪有这些条条框框,尤其对方是黑七,这个他极为厌恶的小混混,说起来,在他和土狗厮混街头的日子里,这小子可没少欺负他俩。
况且,他更忘不了前几个月,黑七对他的羞辱,冉洪可不讲什么以德报怨,他讲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讲的是血债血偿,当时挨了两拳也忍了,只是因为那时不想与对方纠缠而已。
如今有了报仇的机会,他必须要拼尽全力把握。
还是在锦官城茶楼的包房里,冉洪再次见到了王正阳警长。
当冉洪说了寻找到的线索时,王警长大喜过望,“小冉掌柜,可以撒,这才几个钟,你就找到了线索,抓住这帮瓜娃子,我请你潇洒,一条龙,硬是要得。”
冉洪与王警长约好,他回家等消息,而王警长则回去召集人手,到顺城街的老顺城茶馆等候冉洪的回信儿。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土狗终于回到了冉洪家中,一副纵欲过后的样子,不过,还好没忘了正事儿。
他告诉冉洪,张三儿、双庆崽儿,还有一个黑七的跟班儿,三人正在探花巷快活。
冉洪二话不说,抓起土狗的手,拉着他跑到老顺城茶馆,汇合了王警长,说明情况后,一行人迅速赶到探花巷的巷子口。
探花巷中,全是半掩门、私窠子,不利于抓捕,所以,一行人便耐心地等在巷子口。
天儿已经完全黑了,又异常寒冷,一群人不停地呵气、跺脚,驱除着无处不在的寒气。
等不多时,远远地看见有几个人从巷中走了出来,其中一人边走边说:“今天这个女娃嘿乖,老子搞了两扳手。”
听到声音,土狗冲王警长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就是他,张三儿。”
冉洪和土狗完成任务,慢步退后,退进黑暗中。
三人刚一出巷子口,几个警察扑了上去,将三人按倒在地,控制起来。
第二天上午10点多。冉洪抽空跑了一趟西门警察所,见到了瞌睡咪西的王警长。
昨晚抓捕张三儿等三人后,警察们趁热打铁,在张三儿的带领下,在黑七的家中,抓到了黑七。
而经过连夜审讯,几个人全都撂了,西门地区的案子正是张三儿带着双庆来的那位所为,黑七是幕后主使。
见到冉洪,社会经验丰富的王警长知道,冉洪此行必有目的。
果然,在寒暄了一番过后,冉洪提出了要求,能否打断黑七的一条腿。
王警长有点惊异于冉洪的狠辣,不过稍加考虑,还是答应了冉洪,都是操社会的,有点江湖恩怨,王警长一点也不奇怪。
后来,冉洪听说,黑七所在的合智公,通过各种关系,花钱将他保了出来,可黑七的一只腿,在审讯中被打断,估计要在床上躺几个月了,另外三个人,则被判两到三年不等。
民国八年(1919年)的春节眼瞅着就要到了,辰都寒冷的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丝春的气息。
即使中华大地的上空,阴云密布,段祺瑞领军的皖系与曹锟、吴佩孚领衔的直系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即使全国各地的军阀之间,小规模战争不断,地处三川盆地中央的辰都还是相对的和平、安宁。
乐观的辰都人还是一如既往地过着自己的日子,随着春节的临近,西门大街、春熙路、商业场等几个繁华商业区的众多商家生意越发兴隆,摩肩擦踵的人群挤爆了一个又一个商铺,连街上行人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虽然他们手中、肩上的包裹实打实地分量不轻。
川堂香的生意,年前也更好了起来,每天晚上的包房大多都能订满,散座的上座率比前一段也有所提高。
冉洪甚至动了心思,要不要开辰都餐饮界之先河,率先春节期间继续营业,推出年夜饭的订餐服务。
深思熟虑之后,冉洪放弃了这一想法,任何经营的举措,都和时代的发展息息相关,在物质水平仍相对较低的此时,在人们仍抱着过年一定要阖家团圆的此刻,过于超前的举措,可能给饭馆带来的是一场灾难。
西门粮店的生意也很好,营业额有望在年前再创新高,锦官城茶楼的整改恰逢其时,营业形势喜人,刘武再也没了过去的腹诽和质疑,谁都能看出,年前扎帐,营业数字将会亮瞎人眼。
二爷的恒兴百货商店,虽然尚未整改,但生意仍然还算不错,毕竟,商店的经营还是符合此时的规则,何况还有正常的刚需。
几个曾参与过的生意跑完,冉洪放下心来,思考起川堂香的春节安排。
此时,一般饭馆的规矩,都是大年二十九开始放假,过了大年十五才开张营业。
但是,放弃大年十五这个营业节点实在是太可惜了,因为同在一条街上的都司城隍庙,在大年十四、十五、十六三天,有每年一度、为期三天的大型庙会,如果能在这期间开门营业,显然生意十分可观。
冉洪把选择权交给了饭馆全体员工,在陈述了为何要在大年十四即开门营业的理由后,冉洪宣布,是否提前两天开门营业,由全体员工投票决定,以票数多者的意见为准,同时宣布,如果提前开门,庙会三天的营业额达到80块大洋,就每人奖励一块大洋,达不到80块,每人领取50个铜元的补助。
投票结果不出所料。连冉洪在内,一共十三个人,以九比四通过了提前开门营业的决定,大家大都还惦记着,像前几个月一样,再拿一次奖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