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向前看，哪怕过去不尽人意

自我结交人生第一个朋友以后，又过了一个月。

有朋友的感觉……是异样。却不会令我不适。

从一开始总忘记洛淡越的存在到慢慢接受她在身边，我好像找到了人生新的打开方式。

“许若夕！”

洛淡越朝我奔来。

“明天周末，出去玩嘛！再过一个月少点就要期末考啦！我们就要变成初二生了呢……”

洛淡越又自顾自说起来。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离我重生归来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我会一直在这生活下去吗？直到长大成人，甚至超过了我在原来世界生活的年龄，真正拥有自己的后半生。

还是说……我迟早会离开。

不想了！这都是以后的事，现在我不仅活着还活的有滋有味。

“走呗。去哪儿？”

洛淡越眨巴眨巴眼睛，露出甜甜的笑。

“去河滨公园～”

那儿啊，我对那的印象不深。关于那的记忆仅仅只有离家近而已。

“好。手机联系。”

楚卿声在旁桌本将眼睛蒙上衣服睡觉，一听出去玩便弹跳而起。

“去哪里？我也去。”

“你去干嘛？”

“我就要去。”

“就让他一起去吧若夕。”

洛淡越拽拽我的衣角，有些羞涩。

哦对，差点忘了。洛淡越对楚卿声一见钟情来着。这一个月我也总见她偷偷看楚卿声，可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见面给楚卿声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吧，又或许是因为他们之前经历了什么。总之楚卿声现在对洛淡越的印象是极其之差。洛淡越也就自然不敢再去追求了。

眼下这么完美的接触机会，确实要好好把握。

“行呗。”

“那……你加我微信吧楚卿声同学。毕竟出去玩要联系什么的……”

洛淡越像一只乖巧的小猫般，双眼布灵布灵地盯着楚卿声。

“不了。让许若夕联系我。”

楚卿声皱皱眉头，继续将衣服盖在脸上睡觉。

“若夕……叫的这么亲切了。”

衣服下面，传来楚卿声极小声极小声的嘟囔。

洛淡越似乎是碰了壁，她稍稍垂下眼睑看上去有些伤心。可不过一秒又笑了起来。

“那就这么定啦！周末我找你，你找楚卿声！”

正商量着周末去玩什么，教室那边传来了争吵和哭泣声。

“我的钢笔……”是杨紫媗哭的泣不成声的声音。

“至于吗大姐，就为了一个钢笔哭啥。何况这钢笔也就看着高级，现在用钢笔都很low了好吗？”

“这是……这是我哥哥给我的生日礼物……他已经……已经去世了……”她几乎要哭的缺氧了。

“那……他已经死了我能怎么办。如果你觉得这根钢笔这么重要，干嘛要把它放桌上。”朱雨音似乎也自知理亏，却仍不愿服输没面子。

“朱雨音你别欺人太甚，明明就是你故意踢杨紫媗桌子钢笔才会掉的！”贾迟迟在边上与朱雨音对峙。

“我讨厌你朱雨音……”杨紫媗一遍一遍尝试将钢笔拼在一起，可是钢笔的年龄大概已经很大了，一摔就破的七零八碎。

“干嘛？只不过摔了根钢笔。还不如早早摔了好，反正你留着这low死的玩意你哥哥也不能回过来。”朱雨音好像被哭的烦躁起来了，十分不耐烦的样子。

摔人重要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这还是人吗？虽说我不大爱管闲事，而且这杨紫媗和贾迟迟之前还得罪过我，但是这次出于人道主义我也势必得行侠仗义一回。

“唉，我说朱雨音。你摔了人家东西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我从位子上站起来质问朱雨音。

“关你p事许若夕，别因为我最近不找你你就屌起来了。”朱雨音看到我属于是条件反射似的被点燃了。

“她的钢笔确实与我无关。但是你，跟我有关。”我走到她面前，挑衅似的看着她，“因为我讨厌你啊，讨厌你当然要抓住任何你犯错的把柄。”

“你真的是得意忘形了许若夕。别忘了以前是谁哭着求着嚷着喊我放过你……”朱雨音冷笑。

“不记得了。反正现在谁求谁还不一定呢……”

我微微挑起眉毛，露出一丝挑逗的笑容。然后贴到朱雨音的耳边小声说道。

“我猜猜，这几天重选校董你妈妈花了不少钱买票吧……如果他们知道她女儿在学校里这么嚣张跋扈还有谁会……”

“你怎么……”朱雨音全身剧震，手中的笔掉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到底要我干什么……我怎么赔偿……”

我转头看看杨紫媗，她刚刚缓下心情。

“你说的没错……人死不能复生。即便我再怎么想我哥哥他也不会再回来了……”她颤颤巍巍站起身，“所以——你道个歉吧……我只要道歉。”

什么？！大妹子你开玩笑？我冲她扔了个手榴弹才威胁到她，结果你只叫她赔偿你一毛钱都不用的道歉？？？？好歹也要让她赔你个高质价位高的笔吧……

有种用大炮轰击敌方阵营结果我方只是想打对面蚊子的感觉。

朱雨音立在原地，低垂脑袋，紧拽拳头，死咬嘴唇，脸和耳根几乎一边红。

嘶——好像这个惩罚对于朱雨音来说才是最难接受的吧。她家有钱，即使是要赔买一支多高价位的笔也完全可以用她的零花钱支付得起。对她来说，甚至连零头都算不上也自然就不会放在心上。可是如果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道歉，就等于当众承认自己错了，作为从没接受过挫败，自诩不凡的，看面子为生命的朱雨音来说可谓难如登天。

真不错。我十分有兴致的看着面前这位往日对我嘲弄刁难的人，将高昂的头硬生生地低下。

她不仅要向杨紫媗道歉，也欠以前的我一个抱歉。

“对。不。起。”朱雨音用小的几乎同蚊子叫一般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可因为班级里静的出奇，所以她的道歉声几乎响彻了整个教室。继而，她几乎如逃跑似的夺门而出。

哎呀，看到她那副落荒而逃的样子就想笑。

啧，又是爽到的一天。

正得意时，突然意识到四周也太安静了吧。我环顾四周，几乎所有人都在紧盯着我哑口无言。

好可怕。我被盯的毛骨悚然。

“咋了啊。”

我挠挠头。

“你也太帅了吧……”洛淡越从边上跑过来抱住我。

“没想到你还有行侠仗义的一面，我还以为你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呢。”

楚卿声也披着衣服朝我走来，他分明是笑的，可是笑容却不是打闹的笑。其中暗含欣慰的感觉……

他不会把我当他女儿了吧。死小子。

“我真的好感谢你……”杨紫媗轻轻握住我的手，向我鞠一躬道，“很抱歉我以前对你说过那些话……就像洛淡越说的，我被利益冲昏了头脑……我欠你一个道歉。”

“是的，你欠我。”

我看着鞠躬的杨紫媗说道。

“不过我骂她跟你倒是关系不大，只是因为……”

“我知道。但不管怎么样你都帮助了我。谢谢你……就像洛淡越说的，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她又鞠了一躬。

“谢谢夸奖，我也觉得。”

“噗。抱歉没忍住。”

不用想都知道是楚卿声那家伙。我回头瞪了他一眼。

“其实我哥哥就是因为给我买这支钢笔才死的……”杨紫媗又哽咽了。

“那时候还小气不懂事，哥哥有事没给我买生日礼物我就又哭又闹。他觉得对不起我就出去买礼物，在买完钢笔回来的时候……他……出车祸了……”

杨紫媗边说边细细将手中破碎的钢笔装进那个精致的盒子里，盖上盖子。

“我经常想，如果当时我不这么胡闹哥哥是不是就不会走……”

“其实——也真是的啦。”杨紫媗哭着笑了出来，“我以前从不敢顶撞朱雨音，上次洛淡越的那番话点醒了我，可是……我仍然没有勇气面对自己内心。这次……或许是哥哥在提点我吧，他以前就总爱教育我。他对我说‘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初心，坚定善意呀紫媗’……”

笑着笑着，她将头埋了下去。头发实实地挡住了她的眼睛。我看不清她的眼神，只能看见她满脸的泪痕和下巴上挂着一颗又一颗泪珠。

“之前被爱的时候有恃无恐，到处说哥哥坏话。觉得他处处比我好，跟走了爸爸妈妈的爱。现在相隔两界倒是拧巴地怀念起来了……”她耸动着肩膀，不知是哭是笑，“真可笑呀……真可笑……”

就静静地看着她，我也不清楚自己能做什么。只觉得心灵似乎在颤动。

世界上有多少悲剧是源于意外，一句“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埋藏了多少没有说出口的话；朝夕凝结出的泪水中隐瞒了多少包装着过去的思念；每一个拼命守护的物品舍不得抛弃的物品背后又背负了多少歉意和懊悔。

人类弯弯绕绕的情感使他们不可避免的失去很多袒露心胸的机会。

看着杨紫萱颤动的肩膀，我也恍惚了——现实中的我已经死了吗？那我的家人……是不是也会感到悲伤呢？

真是可悲。我们常常回望过去而悔恨，却不基于现实而努力。或许对我们来说悼念已故的人比珍惜眼前人更容易吧。

我终于明白了，要说出那句“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智慧。

终于，我拍了拍杨紫媗的肩膀。

“向前看，哪怕过去不尽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