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姬对于你来说到底是什么？”
这句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提问却让查尔斯陷入了沉思。
他的思绪飘回了那一夜。
他的家族在明争暗斗中覆灭，敌对的家族趁机赶尽杀绝，将尚且年幼的他追杀至斯达城外。
慌不择路的他追随着绯月，逃窜到了红月地区，推开了古堡的大门。
绯月当空，月下是如洋娃娃般的精致容颜。
“你也是孤身一人吗？”
这是血姬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那时，在他眼中的血姬并不是市民们口中的恶神，只是一个高大的姐姐，轻描淡写便击退了追杀而至的私兵。
他们住在了一起，血姬藏起了会吓坏人的画，以及诡异的装饰，教会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他如何自己穿衣，如何做家务，以及如何将稀世的食物炖在一起，化为一团恶心至极的大杂烩。
在血姬的指导下，天赋极高的他有了足以扫平仇人的强大实力。
“查尔斯，你能一直留在这里吗？”
那天，他帮血姬梳着头发，为眼前的女孩尝试着各种不同的发型，最终却变得古怪且不像样。
看着镜中的自己，血姬欢笑着，第一次向他发出如上请求。
“当然了，我的公主。”
他撩起妹妹的长发，轻嗅着玫瑰般的清香，放下了仇恨。
“那种事情我当然知道，但是查尔斯也太烦人了！”
再后来，吵架成为了两人的日常。
血姬就像叛逆期的女儿，捂住耳朵来躲避查尔斯喋喋不休的说教。
为了让血姬不再讨厌自己，查尔斯会来到斯达城购买糖果，或是到野外抓一些可爱的小动物。
得到礼物的血姬很快便与查尔斯重归于好。
即使那时的糖果早已因诅咒而变得苦涩，即使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白兔会朝着主人露出獠牙。
“查尔斯，你变得虚弱了。”
在一次血液的吸食后，血姬对着脚步虚浮的查尔斯如是说道。
她的脸上露出了不安与担忧，这是查尔斯最害怕看到的。
他默默地看向自己那老茧横生的手。
明明还能握住剑，却在此刻显得如此无力。
他想用这双手继续拥抱孙女，哪怕这会被世人冠上吸血鬼走狗的恶名。
不能再继续供血的查尔斯开始向斯达城索要祭品，重新延续在他成长到能独当一面后便断掉的习俗。
“查尔斯，你快死了。”
抛下这句话后，血姬便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明明是住在同一个地方，相见的次数却越来越少，即使是必须要谈话，也只是用最简洁的话语。
诡异的装饰再度安放在了显眼之处，吓坏人的画像重新挂在了走廊的墙上。
查尔斯不知道血姬口中的“快死”是还有多长时间。
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十年？或是更久？
对于活了超过千岁的血姬而言，十年也只是弹指的一瞬。
查尔斯意识到了，他们相处的时光或许也只是短暂的一个小插曲。
血姬是他的姐姐，是他的妹妹，是他的女儿，是他的孙女。
老者向泽洛倾述着过去的种种，给出了最后的回答：“是我耗尽一生也誓要守护的宝物。”
只是角色在不断变化，他也在不断衰老，血姬的容颜却依旧如初。
一如那夜照亮他前行之路的绯月，亘古不变。
他没有办法永远守护血姬，所以他找到了泽洛。
一个饰演至恶，心却比任何人都细腻的人。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老爷子。”泽洛对上查尔斯的目光，也察觉到老者的心。
亘古不变的并不只有高悬在天上的绯月，也不只是被岁月定格住的可爱容颜。
还有一颗心。
一颗从孩童时期便存在，直至迟暮之年也从未改变的心。
“我给出了我的回答，该你了，泽洛。”
回应我吧！泽洛！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泽洛收到了查尔斯对血姬的真心，那不含任何杂质的纯粹爱意。
将其沉入自己心中，泽洛能感受到更多。
只要答应了的话，预言中那个结局就不会发生了吧？
自己没有一点危险，还能完美解决A级事件，收获大量命运点数，百利无一害。
“我拒绝。”
“你说什么？”查尔斯愣了一下，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回答。
“我拒绝你的提议。”即使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泽洛依旧重复道。
A级事件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害他来到这个地方的【巨蛛之灾】便是A级事件。
“为什么？”查尔斯没有在第一时间爆发，而是再度提问道：“难道你没有察觉到我的真心吗？”
“泽洛，现在不是该戴着那副可笑面具的时候。”查尔斯的表情有些扭曲，他给予泽洛最后的机会：“再回答我一次吧，泽洛。”
“醒醒吧！查尔斯！”泽洛近似咆哮道：“太沉重了，查尔斯，你的爱，你的真心，太沉重了！”
“那是花费你的一生才编织起来的爱，没有一个人能够将这份真心传递下去。”
泽洛向后跳去，脚下的大地碎裂。
一柄木质的巨剑正出现在他刚才的位置，砸下了一个大坑。
如果没有避开的话，自己一定会受重伤。
没有让泽洛后怕的时间，一次又一次的攻击接踵而至。
虽然查尔斯没有动用魔力，但每一击的破坏力都堪比半挂卡车的撞击。
“泽洛，你会答应的。”在决定血姬未来的大事面前，这个历尽世间风霜的老者竟失去了理智，发了疯似的乱舞着巨剑。
他打算用暴力胁迫我答应吗？
“听我说，查尔斯。”泽洛一边吃力地闪躲着查尔斯的攻击，一边试探让他的理性回归。
但是没有一点用处，眼中冒着金光的老者如同咆哮中的野兽，只是一味地爆发着他的战斗本能，听不进去任何话。
横劈所刮起的飓风朝着泽洛袭来，将重心不稳的他击飞，重重地砸在了裸露的石头上。
“该死啊！看来在你我双方有一个人倒下之前，是没有办法好好交流了。”
虽然这几天，没有卢西恩监督的泽洛也有好好锻炼，实力也提升了一段。
但在君王级别的强者面前，他依旧是一只随便就能捏死的蚂蚁。
初窥打君王？真的假的？
“还真是糟糕！”
这绝对是战力最悬殊的一次。
但并不是不能打，毕竟查尔斯为了不一下子秒杀掉自己，到现在都没有动用过半分魔力。
“但是至恶领主可不会就这样妥协。”泽洛擦去嘴边的血丝，认真地说道。
“好好接招吧！查尔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