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这是白忙活一场？
洛里安试探着提问，“女公爵不动手，是在等待什么？”
“她在等待一个解释，如果姐姐选择坦白，后续的继承权还有戏，如果继续隐瞒，她俩的母女情分算是彻底断了，神明在上，真希望姐姐会选第二种。”
莉莉娅挪动视线，把注意转移到右侧的一幅怒海捕鲸图，极力抑制语调中的情感波动。
“说实话，尖啸伯爵的长子对姐姐倾慕已久，两座自由的岛屿，两个门当户对的继承人，原本他们会是绝佳的联姻对象。如果她不犯蠢，这个位置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我。”
说完，她双眼紧闭，如今一切只剩等待。
......
同一时刻，冷泉宫，一间装饰奢华的卧室。
雪伊·科莫纳换了件浅绿色单排扣猎装，下面是便于骑马的白色长裤，金色长发束成马尾，头上戴了顶浅黄色宽檐帽——是近期勒芒最流行的款式。
装扮完毕，她对着落地镜中的自己打量片刻，而后提着塞满首饰与纸钞的手袋，步伐急促地跑出房门。
“殿下，您走得太快了。”
贴身女仆在身后追赶，她却充耳不闻，一路小跑来到半山腰，发现艾米莉·科莫纳独自坐在凉亭，静静望着山脚湖泊那群悠游的白天鹅。
强作镇定，她蹑着脚步走过去，看似漫不经心说道：“我和金妮等人约好了，去她家的郊外庄园骑马，晚饭前一定回来。”
“坐下，陪我看看天鹅。”银面具后方的语调平淡无波。
“早就看腻啦。时间快到了，我得赶紧走，不然她们几个又会抱怨。”
雪伊转身离去，没走出几步，忽然听见艾米莉轻声叫出自己的乳名，“线团，陪我说说话。”
“怎么啦？有什么事等晚餐再说。”她本能地停住脚步，停顿几秒后，最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一个不断远去的背影，隐约听见一句若有若无的呼唤。
“别走，留下来。”
......
下午一点，雪伊·科莫纳甩掉贴身女仆，在港口区的一条暗巷见到阔别多日的情人，
“你的伤还没好？”
“没，”萨勒诺浑身包裹在破旧的大衣中，时不时弯腰咳出血沫，“我被安德莫耶卡的光束直接命中，之后买不到材料配制疗伤药剂，活到现在实属侥幸，钱带来了吗？”
“你要的数目太多，我只凑出了三千七百镑，这有些首饰，勉强还算值钱。”
“好，我走了。”萨勒诺接过手袋，轻轻抱了下女人，旋即扬长而去，登上事先约好的一艘走私船。
三小时过去，走私船进入外海，不出意外的遭到战舰拦截，船长哭丧着脸命令水手降帆下锚，等待海军登船检查。
然而，他想错了。
接到命令，十余艘战舰打开侧舷炮门，疯狂轰击这艘放弃抵抗的货船，无视那面高高举起的白旗。
许久。
伴随剧烈刺耳的咔嚓声，货船的整个船身断成两截，缓慢沉入海底，海面上残留着许多帆布和破碎的木板，少数船员抱着漂浮的木板随波起伏，哭喊着乞求帮助。
对此，库拉索海军的做法是格杀勿论，利用线膛枪挨个狙杀幸存者，直至海面再无一个活口。
枪炮声暂歇，旗舰象龟号的甲板上，二十多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监管局探员各自操纵奇物，静静等待半小时，直到海面下方传来剧烈的灵魂波动。
“动手！”
随着监管局局长一声令下，探员们点燃一种特制的铁炸弹，使用小型抛石机远远掷入海面，炸出一连串水花，确认那股灵魂波动彻底消散，投弹方才终止。
深吸口气，局长走向尾部甲板，找到穿着深蓝色双排扣制服的舰队提督，“阁下，搞定了。”
“不再等等？”既然女公爵的命令是不放过任何一人，提督觉得自己有必要多等几个小时，反正家里的黄脸婆整日看自己不顺眼，还不如在外面呼吸点新鲜空气。
“遵命。”
临时上司发话，局长只得照做，出于稳妥起见，他命令手下吹响一种特制的铁哨，呼唤大群鲨鱼前来处理尸体。
忙活到日落时分，舰队排成一字长列返回港口，民众以为海军是在例行演练，因此见怪不怪。
......
画廊附近的餐厅，二楼包间。
莉莉娅捧着一本画册看得极其入迷，薇塔静静站在她身后，宛如一尊沉默的雕塑，拉斐尔隔窗望着街上行人，百无聊赖吹着口哨。
至于洛里安，这家伙昨晚忙于应酬，累得身心俱疲，正趴在桌上补觉，直到被人推醒。
“情况如何？”他揉搓着眼眶，打着哈欠询问莉莉娅。
“结束了。午后，我姐姐给了萨勒诺一笔钱，为了自己的情人，她甚至连父亲遗留下的首饰给出去了。呵，人之无情，莫过于此，后者带着钱乘船跑路，途中遭到舰队集火轰击，毫无生还可能。”
事情圆满结束，莉莉娅脸上充斥着难以抑制的笑容，高昂着头离开了。
包厢内，洛里安甩下两张纸钞买单，心病已除，他感受到一阵久违的轻松，出门沿着街道散心，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公园。
“搞定萨勒诺，后续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可能先回家乡逛一圈。”在波隆煤矿召唤出神嗣之后，拉斐尔已经做好了离开沃森的准备。
“乘船离开？”
“当然不是，”拉斐尔掏出五个随身携带的小玻璃瓶，快速在地面勾勒一个法阵，“送你一句忠告，永远别小看一位鸽学派成员的跑路能力。”
临行前，他看了眼西北方向的冷泉宫，“此事了结，莉莉娅有很大概率继承公爵之位，议员阁下，有没有兴趣更进一步？”
“我？”洛里安笑着回应，“本老爷不愁吃穿，自由自在，不打算当冷泉宫的上门女婿。”
他算是看明白了，顶层社会的婚姻永远是以政治为核心，如果没猜错，很快就会传出莉莉娅和威尔逊岛巴蒂斯家族联姻的消息。
假如长子嫌弃莉莉娅的长相，决定让出联姻机会，也就意味着把继承权让给两个弟弟中的一个。
毕竟两座岛屿相隔不远，以前都是里森堡的殖民地，文化同源。库拉索盛产烟草、蔗糖，威尔逊盛产染料、咖啡，双方的支柱产业不构成竞争关系，世上没有比这更般配的盟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