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封诸侯国,郡国二制并行,或许在高皇帝那会儿行得通,但是在眼下绝对行不通。
稍有不慎,谁知道下一个造反的会是谁。
殷蛟绝对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必须杜绝出现新的独立诸侯国。
鹿城侯府。
最近韩琉春风得意,自摄政王掌权之后,他一跃成为九卿。尽管他知道,有人暗地里说他膝盖软,跪的快,这才被摄政王任命为奉常。
但是,他们岂会知道,自己和摄政王昔日的旧谊呢?
可以说,哪怕符亚戊不做‘带投’大哥,他也会主动站出来,向摄政王臣服。
更何况,天子已死,临淄军获胜,摄政王主宰江山已是板上钉钉,不论是公还是私,他都该主动臣服。
今日,他又碰上一件好事。
世子韩忌,已被临淄军平安送归。
庭院里,父子二人相对跪坐。
看着韩忌消瘦的脸庞,韩琉绷着脸教训他。
“现在你该知道战阵是何等凶险吧,以你那点能耐,上战场只能是丢人现眼。”
韩忌苦笑,“父亲,孩儿知错。”
这次几乎是九死一生,吃大亏,能不知错么。
方才回府时,他差点被母亲把耳朵给揪掉。一想起母亲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倾诉担忧之情,他就无地自容。
“哼哼。”韩琉端起酒樽轻抿一口,说道:“以后你就老实待在长安,荣华富贵,自有为父给你准备。”
尽管儿子不成器,可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嫡长子,他还是很在乎的。
韩忌迟疑道:“我听说,父亲现在是九卿?”
韩琉点点头,旋即眉头一蹙,“你是不是也认为,这是为父背主所得?”
韩忌低头不敢说话,他其实这就是这么认为的。
见此,韩琉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蠢子,不仅比不了符参的几个儿子,更是差汉王十万八千里。
他们三个人之中,貌似就自己这个儿子最无能。
“你懂什么,为父昔年曾与摄政王有旧。因为此事,先帝一直防备为父,害的为父只能顶着彻侯空位,坐吃山空,无法进入仕途。你能进入郎卫,还是为父低声下气去求的符丞相。否则,你只配在长安斗鸡走狗。”
“原来如此。”韩忌喃喃自语,随后道:“难怪当时殷蛟身陷囹圄,父亲让我照顾一二。原来,父亲和临淄……摄政王有旧。”
“不错。”韩琉点点头,说道:“现在摄政当位,我的机会也就来了。无论如何,鹿城侯府,必然要比往日更加兴盛。”
想起从前自己在长安的谨小慎微,韩琉就期待往后的日子。
他瞥一眼韩忌,说道:“你小子能保住一条命,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韩忌羞愧的低头,“难怪,只有我一人被放出来。”
搞半天,自己家和临淄王一家,居然有旧交。
见儿子情绪不高,韩琉语重心长的说道:“记住,有为父在,你以后有的是机会。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就待在府中好生修养,待朝政平顺之后,为父会向摄政王请求,予你一官半职,给你历练机会。”
“孩儿记住了。”韩忌微微叹口气,心中那一丝对先帝的愧疚,渐渐的散去。
倒不是说他如何忠诚于先帝,只是此前他们一府的人毕竟食先帝俸禄,现在临淄王一打进来,他们麻溜就跪了,貌似太不近人情。
似乎是看出儿子心里还有些莫名的情绪,韩琉问道:“你似乎还有心事?”
韩忌也不隐瞒父亲,当即说出心中愧疚。
对此,韩琉并未生气。
“你能这么想,为父很欣慰。尽管先帝的确压制为父,但是我们一府的人的确靠食先帝俸禄而活。
可是,你也要记住。先帝之败,并非因为我们。倒也不是说先帝不强,只能说摄政太厉害。
他不是败给我们,他是败给摄政而已。成王败寇,就是如此。我们位卑言轻,做不了什么,只能管好自己。
往后,摄政得势,必然会有一些阿谀谄媚之徒污蔑先帝。到时候,你只要独善其身,不管不理,管住嘴巴,算是尚且留有一丝良知。”
听完后,韩忌心里好受多了,当即点头答应。
“是,孩儿记住了。”
韩琉父子许久未见,自有一番话要说,不必细言。
且说另一边,符参也回到了襄陵侯府。
他被俘虏之后,在摄政王的关照之下,一直好吃好喝,除了没有自由,其他一切都好。
现在长安渐渐回归稳定,朝堂也趋向平稳,摄政王便命人放符参回府。
返回家之后,符参第一时间询问儿子家中情况。
“一切如常。”长子符弘给父亲送上一杯熟水,缓缓说起这些日子的事情。
“起初,叛军打进长安之后,孩儿与两位弟弟已经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没想到,那些叛军士兵只是包围府邸,并未有丝毫冒犯。除却不允许府内人进出,其他倒是一直相安无事。
这几日,那些叛军也陆续撤离,我们也能自由行动。”
符参了然,心如明镜。
其实他并不是很担心府邸的安危,他知道,临淄王一定会保护好襄陵侯府。
“对了,你其他两位弟弟呢?”符参问。
“长晟和去病都很担心父亲,这几日都在外面打听父亲消息,还未回府。”符弘说。
符参颔首,正准备说话时,夫人携女儿疾步走来。
夫妻、父女再度见面,一番唠叨自是不必细言。
待确定丈夫无碍之后,夫人卓氏难掩心中激动。
“一别数年未见阿姊,不知这些年她过的如何。”
符弘与其妹妹听不懂母亲说的什么意思,因此很是不解。
符参却是听得明白,只是他实在没心情说这些。
尽管他和摄政王乃是挚友,可天子死于摄政之手,却是不争的事实。
他的心情,总的来说,实在算不上好。
真要形容的话,恐怕得用一团乱麻来表达。
不仅仅是天子之死,更有长安侯的投诚。
他不理解,长安侯为何会这么做。
还是说,这其中有他不了解的曲直?
这时,卓氏忽然伸手拉住女儿的小手,满脸的笑容几乎无法掩饰。
“吾女,你果然是天生的贵人呐。”
符弘满脑门子问号,非常不理解。
倒是少女明白母亲的意思,因此不自觉的低头,修长玉颈悄然攀上一丝嫣红。
符参见夫人卓氏说这些实在不合时宜,因此轻咳一声,示意她住嘴。
天子刚死,这时候就变节,实非人臣所为。
卓氏停下话兴,不满的看丈夫一眼,倒也没有叛逆的坚持说下去。稍稍收敛情绪,她吩咐长子去将另外两个儿子找回来,而后又说道:“今晚咱们一家好好吃顿饭,为你们父亲洗尘除秽。”
“是,母亲。”符弘与少女纷纷应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