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试镜

第二天晚上，李文森一家如约来到西西家租住的公寓，在一个靠近法拉盛的街区，装修还不错但却有一丝冷清。

“欢迎欢迎，我是西西的妈妈刘晓丽，今年刚从国内过来，好多不懂的地方还要跟你们多请教。”

“哪里哪里”，李港生夫妇很有眼力见的没开口问男主人的情况，先是简单介绍了自家的状况，然后说：“都是中国人，互帮互助是应该的嘛，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由于负责宝岛相关的国际贸易，所以李港生的国语水平比一般港岛人好很多；至于许秀瑶一家都是上海人，国语更是没问题，此时看到可爱懂事的西西，是说不出的喜欢。

两家人居然聊得颇为尽兴，得知李文森正在报考拉瓜迪亚艺术高中，刘晓丽眼前一亮，问了好多关于学校的问题和报考相关的细节。李文森一一说明，听到他居然客串过一部电影，刘晓丽一脸遮掩不住的羡慕。

宾客尽欢之际，西西却把李文森喊到一边，似乎有什么悄悄话要说。

“怎么了，西西，最近怎么样？学校的生活还适应吗？”

西西低头不说话。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西西点了点头：“有几个韩国女生老是针对我。”

果然是校园霸凌！

霸凌在美国的学校是司空见惯了，虽然路易斯巴斯德中学作为优秀学区的公立学校，学生大都是些中产阶级家庭的乖乖仔，一般来说不至于发生那种很恶性的霸凌行为，但孤立、作弄、恶作剧这些小把戏也绝对少不了。自己当年也遇到过，痛快打了一架之后就再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了，甚至还有人给自己起了个外号叫“小Bruce Lee”。

“她们是怎么欺负你的？”

“有时候突然扯我一下头发，有时候拿笔在我衣服上写写画画。”

嗯，不出意料，小女生的把戏。

“放心吧，这件事我来解决。”

临近放学，河美善正准备去练习室加练，她也申请了拉瓜迪亚艺术高中，马上试镜就要开始了，小提琴手之间的竞争可是十分激烈的，美善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

没想到，推开门就看到李文森坐在钢琴边练琴。

这个家伙不是说什么他要一心练鼓证道，女人只会影响他敲鼓的速度吗？

前几天听凯瑟琳小姐说他练出了腱鞘炎，活该，不过还是有点替他惋惜，他明明打的那么好。

还有，现在他不能练鼓了，女人就不会影响到他了吧？

“美善同学你来啦”，李文森笑容灿烂甚至近乎谄媚：“有个事想请你帮个忙。”

“嗯？”

……

“就这事啊，其实没什么的。我们韩国人传统上就是很注重前辈后辈的礼仪，她刚转学过来年纪又小，发生这样的情况也很正常，不过你既然说了，我作为她们的前辈倒是可以管一管。”

何止是前辈，美善简直是低年级韩裔女生心目中的女神。

“不过你要答应我三件事。”

怎么，你们韩国人也看倚天屠龙记吗？

“第一件事，我申请了拉瓜迪亚艺术高中，这些天都在突击训练，你不是说自己是什么绝对音准吗，接下来几天你要负责给我多提建议。”

“可以”，这个没啥问题。

“第二件事，几个月后就是毕业舞会了，反正你也没有舞伴，我先预订了。”

“这个，行吧”，初中毕业舞会不像高中毕业舞会有什么重大的意义，自己一开始都没当回事。

“第三件事，我暂时还没想好，反正你先答应了再说。”

就知道会有这出。

没办法，为了西西，李文森还是同意了这三个丧权辱国的条件。

霸凌事件就此告一段落。

不知道美善施展了何等手段，第二天几个韩裔女生哭着跟西西道歉，倒是刘西美子被这出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而拉瓜迪亚艺术高中的试镜通知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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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哈顿上城，林肯中心旁，阿姆斯特丹大道 100号。

之前听刘晓丽提起过国内的艺考，不知道跟眼前的场景相比有什么区别，试镜的学生如此之多，长长的队伍排了几个街口。

空气中弥漫着兴奋和紧张，全纽约甚至全美所有怀揣着音乐、表演、舞蹈、绘画、雕塑等艺术之梦的八年级学生汇聚在此。

不管耳朵充斥的各种乐器试音声，李文森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号码牌并贴到身上，看到舞蹈生往地上吐口水避免滑倒、面试老师把考生材料一份份扔进废纸篓，脑海中不断有画面闪过……

“这世界有很多事令人不安和害怕，不过不包括现在。”

“放松自己，深呼吸。”

然而哪怕老师耐心安慰，这个面容有点亚洲痕迹的黑人女孩还是紧张到彻底失声。

她哭了起来。

李文森脑海中继续电闪雷鸣……

“我们总是想证明自己，

一直想摘到那颗升起的星，

那颗引导我、照亮归途的星。

有时我会怀疑自己身在何方？

……

我到底是谁？是否适合这里？

也许我没有赢过，

但我不能被放弃，

当我独自一人在此。”

这首《独自一人在此》（Out here on my own），也是1980年电影《名扬四海》中的励志名曲。

李文森已经第三次听到有人在试镜中唱这首歌了，这也很正常，很多人就是因为看了这部电影下决心报考拉瓜迪亚艺术高中的。

轰隆一声，四个巨大的字母FAME字样的灯牌猛地出现在李文森脑海，随即闪过快速的画面。

这绝对不是1980版的《名扬四海》！好凌厉的剪辑、好快速的节奏，这是未来世界翻拍的新版《名扬四海》！

河美善看着好一阵子没动的李文森有点担心，她知道这里的所有人都很紧张，有人紧张到失声，有人甚至会呕吐，但她没想到李文森会紧张到一动不动，哪怕一开始爵士鼓试镜被委婉劝退时他也就是苦笑一下而已。

“文森，轮到你唱了。”美善刚想上手推，李文森却突然对她点点头，从容走向钢琴。

“老师好，这是我自己写的一首歌，歌名叫做《尝试》（try）。”

钢琴美妙的音符从指尖缓缓流淌。

“我的靠近会让你却步吗？

我的止步会让你走近我吗？

如果我说你就是我的她，

你又会相信吗？

……

我要争取你的爱，

我们已经躲藏太久，

我要争取你的爱，

我可以假装不在乎。”

整个音乐厅从鸦雀无声到议论纷纷再到掌声响起，刚刚对失声女孩非常耐心的西蒙老师有点吃惊，他没有料到会在这个场合听到这么一首简洁有力同时又非常温柔的歌曲，配合清新略带磁性的男声一切都恰到好处。

唯一不够完美的，是钢琴的弹奏稍显生涩，不过这里面试的是声乐而不是演奏水平。

河美善转过身去，偷偷抹掉控制不住的泪珠，没想到平时这么不解风情的男生却写出这么美的一首情歌。

美善甚至觉得这首歌描述的完全就是自己的心境，有一点点的害怕、有一点点的自说自话，像是神经质的少男少女对着自己的暗恋对象如开关被打开一样的喋喋不休，奋不顾身地想要把所有的渴望所有的想法倾注下去……

“你的声音干净舒服而有故事感，唱歌不是简单的炫技而是通过歌声讲述故事，而你的声线和声音让我听懂了你的故事，谢谢你，文森。”

李文森向西蒙老师表达了感谢，随即准备离开，本想跟美善打个招呼，却没有在人群中找到她的身影。

只能先离开了，马上还有表演专业的试镜。